但雲風篁麵不改色心不跳,聞言還露出委屈之色:“慈母皇太後不喜妾身,懷疑妾身也還罷了,連陛下也覺得,妾身是那種會罔顧您對妾身的厚愛,在萬壽宴上惹是生非的人嗎?!”
她越說越哽咽,眼中瞬間起了霧氣,難過的仿佛隨時會嚎啕大哭……淳嘉於是也有點吃不準是不是冤枉了她,遲疑了下,安撫道:“你彆生氣,朕隻是覺得,你素來做事周全,就算這回是你跟宣妃瑞妃一起操辦的,那安榴在你眼皮底下,豈能鑽這樣的空子?”
雲風篁不吃這一套,長睫忽閃之間,已然是水光瀲灩,說道:“妾身自來疑心重,若是一手操持此事,的確不會讓任何人鑽了空子去!可這一回,陛下又不是不知道,慈母皇太後前後至少說了五遍讓妾身多照顧著點兒皇嗣,宮務儘量放手給宣妃瑞妃!”
“弄得妾身最近這幾日,請安完了就窩在浣花殿哪兒都不去!”
“也就是宣妃瑞妃偶爾打發人送些事務過來讓妾身過目,不然,萬壽宴的事情,妾身根本沾不上手這情況,陛下您說,妾身還怎麼個周全法?”
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畢竟淳嘉的信用她早就領教過。
當初剛進宮那會兒,他還說袁楝娘之外的後妃紅杏出牆都無所謂,隻要彆生下野種冒充皇嗣就好呢。
雲風篁天真的相信了他,結果呢?
這家夥後來翻戚九麓的舊賬翻了多少次?
至今雲風篁都心驚膽戰的撇清著,唯恐再叫他想起來。
眼下淳嘉彆說給她講不怪她,他就是指天發誓、當場寫下聖旨蓋上玉璽昭告天下,雲風篁都不會犯這個傻!
……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淳嘉這次當真不怪她呢,雲風篁也絕對不會承認的!
原因很簡單,還是為了繼後之位。
競爭對手要出身有出身,要才貌有才貌,要城府有城府,也就是才進宮經驗淺暫時翻不了身,可紀皇後還在位,洛氏她們有著時間成長。
眼下認了坑袁太後這一件,
日後關鍵時刻,指不定淳嘉就覺得,嗯,真妃雖然深得朕意,但這性.子過於偏激了,對長輩都這般睚眥必報,更不念朕對她的厚愛擾了萬壽宴……這心胸氣度,可不是正宮樣子。
那樣的話雲風篁哭都來不及。
所以現在看淳嘉也沒有拿到什麼證據,她才不會承認!
不但不承認,她還要趁勢給宣妃瑞妃上眼藥:“這中間妾身因為不放心,不是妾身小看宣妃瑞妃,但這兩位早先也就跟著家裡人參加過宮宴,就算沒進宮之前,跟著母嫂看過他們家的宴席是怎麼處置的,這君臣家的宴飲能一個樣嗎?所以妾身私下給她們說,讓她們將一應事務都與妾身說一說,以免有著疏漏。”
“可這兩位回頭就到慈母皇太後跟前講了,弄得慈母皇太後以為妾身是在針對她,轉天就又敲打了妾身一番……妾身之後哪裡還敢說什麼?這話剛剛在殿裡當著慈母皇太後的麵,妾身也不好說!”
“要不是陛下懷疑妾身,妾身這會也絕對不會開這個口,畢竟此舉很有挑撥您跟慈母皇太後的嫌疑,妾身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
雲風篁啜泣道,“若陛下還是覺得妾身可疑,那要不現在就將穰兒昭慶抱去佳善宮請聖母皇太後代為照顧,將妾身下冷宮處置罷!”
“朕就是問問,怎麼就置氣起來了?”淳嘉將信將疑,但怕萬一當真冤枉了真妃過後不好哄,此刻既然還沒有結論出來,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摟著她安慰起來,“朕哪裡就懷疑你了?隻不過覺得以你的能力,不該出這樣的岔子而已。如今看來,宣妃瑞妃雖然與你同列,究竟行事魯莽了許多。早知道,這回的事情,就交與你一個人做了……你好歹也是有皇嗣養著做母妃的人了,卻還是這樣動不動就要摞擔子,朕也罷了,等以後穰兒昭慶長大,知道你竟然想將他們送去曲母後跟前,該多傷心?”
嗯……
是的,雲風篁以為淳嘉對倆孩子不是特彆在意的原因,是因為孩子生母太卑微,要是換個出身高貴的生母就會很疼愛了,總之她完全沒想到淳嘉其實不是那麼在意親生骨肉;而淳嘉呢,卻覺得雲風篁自己子嗣艱難,對侄女謝猛固然寵愛萬分,對公襄穰跟公襄也是十分看重。
總之皇帝認為,不管是養子養女還是侄女,在雲風篁心目中的分量都很重。
故此,這會兒就提了倆孩子來勸她。
隻是這卻提醒了雲風篁,當下再接再厲的給宣妃上眼藥,做出悲傷之色,淒然道:“原來陛下也覺得妾身老了麼?剛剛在殿裡宣妃暗指妾身人老珠黃時妾身並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妾身相信陛下不會這麼想妾身的。可沒想到在陛下眼裡,妾身到底也隻是……”
淳嘉愕然:“朕幾時說你老了???”
他不是他沒有他冤枉!
但雲風篁理直氣壯道:“陛下說妾身是做母妃的人了,可不是跟宣妃她們那等水靈靈的新人不一樣了?”
“……穰兒跟昭慶是你生的麼?”淳嘉頗為無語,“朕記得你跟宣妃同歲,都是極青春年少的。”
十六歲的妃子眉宇之間稚氣尚未褪儘呢,說什麼人老珠黃?
那朕這廿四聖壽的,豈不是半隻腳進棺材了?!
真是豈有此理!
結果他心念未絕,雲風篁怔了怔,直接大哭出聲!
邊哭還邊道:“妾身這輩子最後悔的是什麼陛下又不是不知道!卻還是說這樣的話……這是要逼妾身去死麼?!”
淳嘉呆滯了下,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幾欲吐血:“愛妃,朕不是那個意思!穰兒跟昭慶養在你膝下,也是你的孩子,還有猛兒……你……咳……朕隻是說你跟宣妃她們一般青春妍麗,不,是比宣妃瑞妃更妍麗動人!嗯,這事兒都是宣妃不對,朕明日就命人去申斥她好不好?你彆哭……唉你彆哭了……朕說差了,你彆這樣……朕真的沒有嫌你不能生的意思……朕不在乎……沒有!絕對沒有!朕沒有覺得反正有其他人能生你能不能生都不打緊……朕……不……朕真的……”
隔窗聽著天子越來越軟弱的辯解,雁引歎口氣,壓低了嗓音對麵前的內侍道:“告訴宣妃娘娘的人,陛下已經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