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在次日派人送了謝猛出宮去看小陳氏,她這會兒還不知道這事兒背後的根源,但並不妨礙她趁勢在淳嘉跟前賣慘:“果然親生母女才叫連心呢,當娘的害喜到請了好幾個大夫都看不好的程度,猛兒往跟前一站,立馬就有了精神,噓寒問暖張羅吃喝……唉,也不知道妾身這輩子,能不能有這麼個小人兒,讓妾身牽腸掛肚?”
淳嘉果然心疼,先說道:“猛兒也就是回去個幾天,過段時間還是會接回來你跟前的。”
又說,“穰兒穠兒也是你的孩子,長大後肯定會好好孝順你的。”
再寬慰,“你才多大啊,身子骨兒沒長好呢,好好的讓太醫給你調理,過幾年必然能夠有好消息的。”
“是妾身貪心了。”雲風篁內心毫無波動,麵上則戚戚然道,“這輩子能夠得陛下垂憐已經是邀天之幸,再想更多,妾身哪裡有那個福分?”
淳嘉輕斥道:“朕說你有,你便是本來沒有也會有!”
怕她沉湎在不能生的悲傷裡無法自拔,又岔開話題,說起雲風篁的封妃大典。
國朝後宮妃嬪之間猶如天壤之彆,而諸妃裡,四妃又格外區彆於其他位份。所以由嬪晉妃,以及晉入四妃,這兩次典禮是最隆重的。
尤其是四妃的冊封大典,僅在冊後之下。
向來都會隆重舉辦。
按照欽天監的測算,雲風篁這回冊賢妃的典禮,吉日是在半個月後。
具體操持當然是皇後來,這種事情皇後是很熟手的,畢竟之前鄭裳楚跟雲霜腴都走過這流程,雲風篁的賢妃排在貴妃淑妃之後,為四妃最末,她一早將大概經過告知了雲風篁,表示在淑妃的基礎上略作刪減也就是了。
眼下淳嘉為了哄寵妃高興,於是就做主給加了不少待遇,卻與貴妃仿佛了——雲風篁當然是滿意的,畢竟她從來沒走過善解人意謙遜溫良賢惠妃子的人設,對於這種送上門來的好處才不會推辭。
但皇帝口諭傳到延福宮,紀皇後左右就很生氣了:“這到底是要冊雲賢妃,還是要冊雲貴妃?”
還有句話當著皇後的麵沒說出來:冊賢妃就是貴妃的待遇了,要是冊貴妃,那還不得比肩冊後大典?!
“三宮六院多少妃嬪,難得陛下喜歡,就這麼著罷。”紀皇後倒是無所謂,淳嘉這些日子給賢妃的破例還少嗎?而且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重要,可沒功夫跟天子為了這麼點兒事情爭執。
所以統統按照淳嘉說的辦了。
賈蘋葉等妃嬪嫉恨,私下裡過來試探口風,皇後還心平氣和的勸慰她們:“賢妃到底是大皇子跟昭慶公主的養母,就是為了皇長子皇長女的體麵,格外加恩她也是應該的……誰叫你們膝下至今沒個一子半女的呢?要不然陛下不說,本宮也自會給你們恩典的。”
如此過了數日,整個後宮都在緊鑼密鼓的為賢妃冊封大典預備著,尚服局上上下下被使喚的團團轉,畢竟大家都曉得雲風篁的為人。
她的好日子,敢不盛裝打扮出席道賀,那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
煙蘭宮裡,宣妃打量著新做的禮服,心裡十萬分的不痛快:“年初時候進貢的天工錦怎麼就
不夠了?非要本宮拿這尋常的錦繡裁新衣?”
乳母殷氏歎著氣:“本來夠的,但絢晴宮那邊硬是多要了幾匹,說是怕裁剪過程裡出岔子,誤了封妃大典……實際上是留給賢妃那侄女了。”
天工錦是國朝貢品裡最珍貴的織物,取“巧奪天工”為名,成品遲緩而艱難,數十熟手織婦,日夜趕工,旬日不過得區區數尺,自來價值連城。
哪怕身份尊貴如宣妃,不是隆重場合需用的衣物,也舍不得用上天工錦。
這一回雲風篁封賢妃,她為表重視,特特叮囑底下人去要一批天工錦來做新禮服,結果來人去了半晌回來,卻說庫存早就沒有了:太皇太後、三位皇太後以及紀皇後的供應肯定是優先考慮的。
三位公主即將下降,這眼接骨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委屈了她們。
之後就是雲風篁,雲風篁按照尋常份額拿完應該還有剩餘,可架不住絢晴宮的人搶先一步,把剩下來的包圓了。
對外扯的理由蓋不住真相,就是雲風篁覺得這料子不錯,合該有她那侄女兒一份。
哪怕謝猛如今不在宮裡,反正當姑姑的先把東西給占住了。
宣妃氣的沒法說:“寒門微戶就是不上台麵。”
恨恨的罵過了卻也不好為這麼點事去浣花殿理論,再說賢妃剛剛幫了她一個忙的,她總不好跟腳就翻臉。
怏怏了會兒,宣妃將麵前托著衣衫的漆盤一推,歎口氣:“就這麼回事,放起來罷,等大典那日再拿過來。”
其實她覺得是尋常的錦繡,也是珍品了。
但跟天工錦一比,差距懸殊,實在提不起欣賞的興致。
宣妃以為這事兒夠鬨心了,還專門去找瑞妃一起私下就雲風篁這種占小便宜的行為狠狠詬病了一番發泄……結果次日一早起來,宮門就被叩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