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雲風篁離開後,袁太後就問蘸柳:“賢妃那侄女送出宮去跟其母團聚,可說什麼時候接回來?”
蘸柳想了想,說道:“沒聽說,那女孩子是因為其母又有了,害喜的嚴重,賢妃才送她回去,好讓其母安慰些。約莫得等那邊穩妥了,才會送回來?”
“等她回來宮裡,提醒哀家一下。”袁太後說道,“給送些小女孩子喜歡的物件去。”
蘸柳應下。
太後又歎口氣,說道:“哀家其實知道賢妃那番話未必出自真心,但看看興寧伯府這一代的女孩子……哀家真有點兒難過。謝氏論門楣比袁氏差那麼多,怎麼就能教出這樣的人才呢?”
“賢妃再出色,終究也是您的晚輩。”蘸柳安慰道,“而且沒有陛下抬舉,沒有您認可,她哪裡會有今日?”
袁太後終究怏怏,道:“罷了,去喚楝娘過來罷。哀家倒要問問,她這到底是怎麼想的?不想放下身段,就待在斛珠宮裡稱病,既然出來了,又擺什麼臉色?她怎麼就淨做這些不聰明的事情?”
……袁太後的頭疼雲風篁自然出了門就不管了,反正這姑侄倆如今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袁楝娘是醒悟過來打算再掙紮一把也好,是心灰意冷有著什麼決絕的想法也罷,雲風篁都沒再怕的。
她神色如常的回到浣花殿,照例叫人將公襄穰公襄穠抱跟前逗弄了會兒,自覺已經儘到了一個慈母的責任,也就擺手讓乳母將孩子們抱回偏殿。
跟著揮退左右,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殿中發呆。
從那回以死相逼放棄跟戚九麓遠走高飛起,雲風篁就知道兩人之間是不可能再繼續了。
然而……
既知他性命垂危,又還是受自己牽累,叫她袖手旁觀怎麼可能?
但她能做什麼呢?
好像什麼都做不了,也什麼都不能做。就算派個人代自己去探望,也不可能。
近侍都是江氏安排的,跟她相處不足一年,清人會把消息告訴她也是受了江氏的指示,所以清人絕對不肯跑這個腿。
至於其他宮人……
興許會聽命,但更可能會出賣她。
要不……聯係公襄霄?
這個念頭才浮現就被雲風篁自己掐滅了,因為她也缺乏一個全心全意聽從她的人從中聯絡。
而且,這件事情,攝政王有沒有份還不好說。
不然戚九麓好歹也是攝政王府來萃苑出身,吃了這麼大的虧,何以不曾聽到攝政王有所動作?
雲風篁苦澀的笑了笑,她現在是後宮裡僅次於皇後的賢妃,帝寵在身,兒女雙全,仆役如雲,三宮六院裡敬畏討好者不計其數,能為君王解憂,能斡旋諸太後皇後太皇太後之間長袖善舞,上可恩澤家族雙親,下可庇護兒女子侄……卻隻能偷偷摸摸的聽著那人的消息,不敢流露絲毫。
無計可施,還要無動於衷。
後悔嗎?
感情上是後悔的,甚至有著不管不顧去見他的衝動。
但雲風篁又清楚的知道,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拒絕他。
還是會走上如今的這條路。
所以此刻的煎熬,其實平心而論卻有些矯情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又有什麼資格百味陳雜?
枯坐良久,指間的絲帕絞了又絞,她終於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可能幫上忙、而且出賣不了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