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他攝政王府就不一樣了。”
“縱然不明著賜死,也必然不會留其後嗣。”
“相比之下,若是落在我紀氏手中,我紀氏反倒還有點可能,留攝政王府一脈生機……”
他吐了口氣,篤定道,“所以攝政王在晁氏告禦狀這事兒上,必然不可能與淳嘉同進退!”
而且,“淳嘉雖擅長隱忍,此番也不會息事寧人,犧牲賢妃與謝氏來換取與攝政王盟約的繼續!”
這當然不是因為雲風篁深得上意……這種大局麵前,哪怕是帝王的個人喜好,都無足輕重的。
紀明琅如此篤定的緣故,卻是,“杜嵐穀雖已在廟堂揚名,根基卻還淺薄;恩科過去才幾天,入仕的士子們,除卻那三位準駙馬,都還不曾得到天子深刻的恩澤,與淳嘉之間,更無多少同甘共苦的情誼。”
“這種情況下淳嘉讓了步,連盛寵之名內外皆知的賢妃都保不住,豈能不叫這些他
辛苦攢起來的班底心寒乃至於自危?”
“屆時我等再落井下石,軟硬兼施的逼其改換門庭……天子辛苦多年的隱忍,親政以來的種種舉措,便會廢去大半!”
“若他原本根基深厚,隻是元氣大傷,休養之後尚有再戰之力,興許還能臥薪嘗膽。”
“但……”
紀明琅冷笑了一聲,“淳嘉小兒,不過趁著咱們這些年來的疏忽大意,以及攝政王年長,憂慮後繼無人,急於起事,這才得著親政的機會。其底蘊淺薄,不堪一擊,是故一步退步步退,如此縱然與攝政王聯手對付了我紀氏,接下來也必然不是攝政王對手……那攝政王一直將帝位視作己物,一旦沒了牽製,難道還會念在他們之間稀薄的血脈的份上,讓淳嘉有個好下場?!”
所以,晁靜幽這一狀告上去,攝政王與淳嘉的同盟破裂可以說是必然的!
而這叔侄倆拆夥了,對於紀氏來說,還有什麼好怕的?
那之前提出異議的錦衣少年聽著,卻仍舊沒什麼放心的意思,而是正色道:“兄長所言頗有道理,然而咱們現在都知道,今上貌忠實奸,非是那等軟弱無能、任憑擺布之輩!此番之局的核心,便是其所寵愛的賢妃,與那戚氏子曾有婚約。”
“但這事兒,淳嘉並非不知!”
“去歲更是為了賢妃的哭求傾訴,專門派遣皇城司前往北地……淳嘉並非耽於美色之輩,哪怕隱忍的八年中,也是借了顧念舊情流連斛珠宮,少幸宮中絕色。去歲略後於入宮的宮嬪伊氏,傳聞國色天香、美貌絕倫,論寵愛也不及賢妃。可見淳嘉心誌之堅忍!”
“那麼他怎麼可能僅僅為了賢妃的請求,就出動皇城司?”
“須知道皇城司本為天子嫡係,卻因孝宗當初欲立皇太弟的緣故,落入攝政王之手。縱然叔侄聯盟,淳嘉手中能夠動用又能夠信任的人手,終究不多。當時還是咱們家即將出孝、他最急於布局的時候。”
“皇城司此行,為那謝氏之女‘昭雪’顯然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必然是為了北地。”
“而賢妃曾與人有婚約、婚約的另外一方還是住過攝政王府來萃苑的北地大族子弟,淳嘉豈能不考慮到?”
“若他當時就有著打算的話,咱們今日此舉,隻怕未必能夠奏效不說,還會助長其聲名氣焰。”
紀明琅眯著眼,皮笑肉不笑道:“那依你的意思……該當如何呢?”
……鄴國公府緊鑼密鼓的商討之際,攝政王府內,亦是明燭琳琅,照出議事廳中諸多麵孔。
“王爺,卑職已經前往戚校尉家中探望過,其妻晁氏前去敲登聞鼓,其時尚未歸來,其庶弟戚九章代為出麵,言其兄性命垂危,故而甫入京就送去一位隱世名醫處救治,並不在家中。卑職詢問那位名醫,戚九章則說名醫不喜喧嘩,故而不許外告其住址。因其兄尚需名醫診斷,是以不敢違抗……卑職觀其言行,卻已入紀氏矣!”
攝政王不置可否的看向末座,那兒新添了一個座位,正襟危坐的,正是他的世子公襄霄:“世子素與戚九麓相善,可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