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伯爵這個爵位就知道,建昌伯是宗室之遠支,乃是連王爵都沒保住的那種。而且還是侄孫,那就更遠了。
這公襄霂淳嘉有所了解,是攝政王大力推薦的嗣子人選,人的確純孝,對父母言聽計從千依百順……衝著這一點淳嘉也不可能選他。
畢竟人對親爹親娘那麼好,等過繼到扶陽王一脈,誰知道會不會拿著扶陽王一脈的好處去倒貼血親?
淳嘉就算不指望扶陽王一脈給自己幫上多少忙,總也要替他照顧好袁太後曲太後以及昆澤郡主,這麼個郡王爵才不算白給出去不是?
他溫和的說道:“叔父,公襄若宧尚未成親,其生母雖然子嗣不昌,但生父周王卻子嗣眾多。到時候給他選個宜生養的正妃,料想不至於沒有嫡子的。如朕乃是數代單傳,如今膝下還不是有了四子一女,且尚有妃嬪懷孕在身?”
“而且公襄若宧乃親王嫡子出身,郡王該有的禮儀規矩,他自幼耳濡目染,不難適應。”
“倒是公襄霂,不過是伯爵侄孫,與咱們嫡支血脈疏遠,縱然與伯爵府走動頻繁,學的也不過是伯爵那一級的東西,一時半會的哪裡撐得起郡王府的體麵?”
“兩位皇太後已經臥病在榻,若這會兒嗣子還要她們提點操心,豈非雪上加霜?”
“再者,當務之急,乃是鏟除紀氏。”
“王陵事變乃紀氏所為,若是拖久了此事,恐怕他們又要生出風波。”
攝政王挑眉道:“正因為紀氏狡詐陰狠,才不能選公襄若宧,此人年少,怕是應付不來。到時候,還不是叫兩位皇太後跟著勞心勞力?”
淳嘉慢條斯理道:“叔父難道忘了前兩日王靈來之事?王靈來乃狀元出身,豈是沒見過
世麵的主兒?卻還是為紀氏所驚,主動上表請求退婚!公襄霂出身太低,若為嗣子,怕是會步上王靈來後塵,被紀氏稍作恐嚇,就亂了陣腳。”
“倒是公襄若宧作為親王嫡子,其母又深得周王寵愛,自來膽大,可不是紀氏容易左右的。”
“而且其乃周王嫡親血脈,紀氏縱然想對他做什麼,也要考慮是否會激怒周王與周王妃……叔父,咱們如今跟紀氏角力之際,扶陽王一脈乃是突發之事,難道還要專門為此耗費精力,去保護這一脈的嗣子?”
攝政王沉著臉,心道你說的好聽,其實還不是想拉攏個幫手?
他定了定神,說道:“但那也沒必要選周王子,其實漢王膝下的一些子嗣也是可以考慮的。”
就算他最看好的人選公襄霂已經沒理由繼續舉薦了,那也不能讓淳嘉太過如願以償了——雖然漢王跟他關係也不親近,未必會站在他這邊,但怎麼都比公襄若宧這人選強吧?
這壓根就是淳嘉精挑細選之後敲定的。
“漢王膝下諸子孫也有合適出繼的,隻是……”淳嘉笑了笑,淡定的告訴他,“漢王世子前些日子收了底下孝敬的兩個美人,卻與紀氏有些關係。”
攝政王麵色微變:“當真?”
“這是皇城司報上來的。”淳嘉安然說道,“叔父不信,回頭一問便知。”
這種事情的確回頭問下就曉得了,皇帝總不至於當麵撒謊……攝政王臉色很難看,說道:“漢王世子好歹也是我宗室子弟,豈不知當初皇兄為何英年早逝?!他怎麼敢做這樣的事情?!”
淳嘉歎口氣:“也是朕無用,叫宗室都覺得紀氏勢大,不好得罪。”
攝政王知道他故意這麼說的,不過是裝模作樣好煽風點火,激起自己對紀氏以及漢王那邊的怒火——但他真的按捺不住!
前麵說了,攝政王對孝宗是有真感情的。
當初孝宗與紀氏鬥得死去活來,可孝宗的生身之母是紀氏女,皇後是紀氏女,宗親凋敝,諸臣離散,偌大宮闈,幾乎沒有人站在他這邊。可以說,那個時候,孝宗最信任最倚重的,就是攝政王。
不然也不會拒絕活著的時候過繼嗣子,一心一意立皇太弟了。
這位天子抑鬱而終時,攝政王悲痛的幾乎摧心裂肝。
淳嘉再怎麼讓他羨慕嫉妒恨,再怎麼讓他怨懟,怎麼也比紀氏強——如果攝政王一定要輸的話,輸給淳嘉他興許是不服氣,輸給紀氏他怕是死了都無法瞑目。
“……”沉默良久,攝政王終究還是妥協了,“既然如此,請兩位皇太後上表,擇周王嫡幼子為扶陽王一脈嗣子,儘快前往扶陽郡告慰先人。”
考慮到這一刻的心軟,日後不定帶來什麼樣的麻煩。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王陵坍塌是大事,嗣子若是當真純孝,不若在王陵之畔結廬而居,守孝三年,既全了與嗣父一脈的情誼,也能安撫先人九泉之下的魂靈,為宮中兩位皇太後祈福。”
如今叔侄倆跟紀氏之間的矛盾已經無法掩飾,基本上不太可能拖下去了。
公襄若宧守孝三年的話,到時候紀氏應該不再是首當其衝的大敵……攝政王應該能夠騰出手來收拾淳嘉,以及周王漢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