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什麼為人我還不清楚?要隻是喊我進宮去發泄一番,我也就忍了,權當不跟她小孩子計較。”翼國公夫人先讓左右都退下,才抹著眼淚抽噎道,“她卻是拿大皇子四皇子連帶卿縵一起,逼著咱們家幫她跟殷衢為難呢!”
翼國公皺眉道:“彆聽她的!殷衢雖然護短些,到底還是向著陛下的。如今紀氏尚未鏟除,咱們一方的人怎麼可以鬨起來?”
又歎口氣,“這賢妃到底邊陲之地出來的,縱然得了陛下寵愛,也是不識大體。都什麼時候了還計較這麼點小事,殷衢之前去告狀的事情我也有著耳聞,陛下根本沒聽他的。賢妃又委屈個什麼呢?她應該感念君恩才是!”
“我倒覺得,要是當初咱們女兒也像賢妃這樣就好了。”翼國公夫人聞言,幽幽說道,“但凡她不是那麼懂事識大體,興許這會兒還活著。興許她最早根本不會進宮!還跟其他幾個女兒一樣,跟夫君相敬如賓、膝下子女雙全,逢年過節都能來看咱們!”
翼國公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翼國公夫人就自己說下去:“咱們已經很委屈霜腴了,難道連她名下的孩子也不管?賢妃那般狠毒,連自己都可以下去毒手,遑論大皇子根本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她名下的?她這會兒的意思很清楚,咱們要是不幫她對付殷衢,她就不會讓大皇子四皇子還有卿縵好過——你覺得殷衢是個臂助,不想在這時候得罪他,可你怎麼不想想,賢妃在宮裡也不是可有可無?”
“自從咱們女兒去後,陛下在宮闈裡的舉動,哪件離得開她的配合?”
“再者,殷衢去告狀沒得到陛下的讚同,可見陛下也是更重視賢妃的,咱們作為賢妃的娘家人,給她出頭,去跟殷衢吵一吵,理論一番,於情於理有什麼不應該?”
“賢妃就算是彆有用心,但她說的也有道理,彆管咱們跟她之間有多少芥蒂,外人
看著咱們是一起的。她被殷衢藐視,雲氏女難道很有麵子嗎?本來卿縵在宮裡就沒什麼寵愛,封妃還是賢妃做的主,這一回生下四皇子固然是邀天之幸,日後能不能太太平平的將孩子養大,還得看賢妃肯不肯庇護、願意庇護多少……但凡咱們還在乎他們母子倆,還在乎霜腴名下的孩子,哪裡繞得過賢妃去?”
翼國公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其實我哪裡是怕殷衢呢?卻是怕養大了賢妃的胃口啊!你想自從賢妃進宮以來,咱們的兩個女兒誰討得了好?當初咱們合家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這才多久,霜腴名下的皇子得她養著,卿縵娘兒倆得她照顧……這般軟肋一日不解決,一日咱們就得受到賢妃的牽掣。”
“這回的事情的確是殷衢不對,可你想過沒有?”
“殷衢是聽到流言愛女心切進宮去告狀的,但他女兒殷氏進宮日子既短,也沒協理過六宮,發生了那樣的變故之後,怕是自顧不暇,哪裡來的門路跟手段,當天就將消息傳給殷衢,還在次日一早就把針對賢妃的流言傳的滿宮都是?”
“我懷疑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賢妃的謀劃,既打壓了這些日子頻頻爭寵的殷氏,又借殷衢乾涉後宮的機會,試探咱們家對她的態度!”
“一旦這次遂了她的願,下一次再有類似的事情,你覺得咱們可能置身事外?”
“所以這個口子不能輕易開,不然,隻怕後患無窮!”
翼國公夫人低聲道:“但如果不管的話,卿縵娘兒倆跟大皇子怎麼辦?你就真的這麼狠心,不顧他們的死活了?你不要說什麼卿縵是帝妃、皇子是陛下骨血,賢妃沒這個膽子——你看她從進宮之後做的事情,有幾件不是膽大妄為?而且宮禁之中,皇嗣本來就生長艱難。當初純恪夫人那麼得寵,前頭懷的沒生下來不說,齊王落地了也不過幾日就沒了。”
“外頭都說是純恪夫人自己想不開,可純恪夫人是自己願意想不開的麼?”
“宮裡頭那些人的手段……就卿縵那單純的勁兒,沒了霜腴照顧,賢妃怕是都不怎麼要動腦子,就能讓他們娘兒倆不能好。”
“至於大皇子就更方便了,反正就養在她膝下,她要怎麼對付不行?”
翼國公說道:“賢妃自己無所出,名下也就昭慶公主一個子嗣,如果大皇子有個閃失,對她也沒有好處。再者,大皇子乃是皇長子,在陛下沒有嫡子之前,長子最貴。賢妃舍不得的。”
他對雲風篁警惕心很高,不想這麼輕易就範,“如今賢妃膝下還沒有第二個皇子,要是咱們家就任憑她予取予奪,遑論將來?這樣吧,等會兒我也進宮去求見陛下,跟陛下提一提兩位皇子以及卿縵,請陛下多加照顧。”
翼國公夫人有點擔心:“你這麼去說了,萬一叫賢妃知道,怕是要恨上咱們,對卿縵他們,越發不利。”
“賢妃到底隻是區區一介妃嬪。”翼國公淡淡說道,“雖然之前太過低估了她,教她在宮裡成就了一番氣候,甚至反過來拿捏咱們……可我雲氏能有今日,乃是先輩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基業,豈容她區區二八年華的女流指手畫腳?!”
“再者,陛下並非貪戀美色的昏君,縱然寵愛賢妃,也不會任憑她這般胡鬨的。”
他這麼說著,換了身衣服就去求見了——與此同時,行宮之中,借月小築,雲風篁捏著一封信箋,皺眉問陳竹:“你再說一遍,這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