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伊杏恩很快認出來將她誤以為賢妃的宮人,乃是伺候宣妃的一個宮女,並非陪嫁,屬於煙蘭宮大清洗之後補進去的宮女,經過宣妃主仆考察以為可以栽培故而留在身邊的。
但公襄霄主仆將禦前伺候的內侍統統看了一遍,卻是搖頭,表示那傳話的小內侍並不在其中。
淳嘉於是吩咐雁引,去徹查昨晚上誰去過斑竹麓。
如此又帶了數名內侍到場,但公襄霄的小廝竇宿還是搖頭:“都不是。”
“那就沒其他內侍了。”雁引聞言看了眼淳嘉,說道,“這些裡頭昨晚上去過斑竹麓的其實隻兩個,另外的都是沒有證據證明當時不在斑竹麓的。”
宮禁之中伺候的人雖然多,卻各有司職,天子親自發話,底下人誰敢怠慢,尤其斑竹麓是宗親居處,因為這兩代公襄氏主支人丁凋敝,向來冷清,宮人也很少往那邊去,查起來並不難。
雁引再三保證,決計不可能有遺漏的。
這麼著,竇宿卻全部否認了,這很難不讓人懷疑,壓根就沒有所謂的小內侍——公襄霄當然也不是誤以為淳嘉相約才去空明池畔等候。
而且沒多久
,禁軍副統領鄭鳳森趕過來請罪,堅決否認昨晚上從斑竹麓到空明池畔的一路關卡無人:“兒郎們雖然不乏有時候會憊懶些,但戍衛宮廷,豈是小事?臣方才質問過,今晚上宮禁上下,擅自離職躲懶的有五六人,但都是後山那邊的。至於長嶺同斑竹麓的人,不說十萬分警惕,卻都儘忠職守,未曾離開半步……他們都說不曾見過世子。”
又掃了眼公襄霄足下,提出了一個建議,“從斑竹麓到空明池,若是經過關卡,足底應該會沾上些許紅泥。那是長嶺上為了栽種山茶專門從南方運過來的,行宮彆處都沒有。”
眾人聞言下意識的看向公襄霄袍底,就見他著一雙皂麵白底繡麒麟祥雲的短靴,因為是白色的底子,沾了什麼看的格外清楚,這會兒乾乾淨淨的,仿佛才上腳一樣。
“臣弟也知道長嶺會有紅泥。”迎著眾多意味深長的視線,公襄霄冷靜解釋,“故此經過時格外的小心……這兩日未曾下雨,那一段路不算泥濘,經過時隻在靴底黏了些,到空明池畔後,臣弟就設法將之擦去,免得麵聖時失儀。”
宣妃立刻問:“卻不知道世子是在什麼地方擦去的?又是用什麼擦去的?”
公襄霄掃了她一眼沒說話,隻聽淳嘉緩緩開口:“雁引你讓人去空明池畔瞧瞧。”
雁引退下之後沒多久就回來稟告,說是的確找到一處草叢,有著被擦過紅泥的痕跡,而且讓人跟長嶺上的紅泥對比過,發現是一樣的,甚至還在長嶺那邊找到兩個不起眼的腳印——因為最近沒下過雨,腳印就不明顯,是仔仔細細的檢查才發現的——雁引為此還專門帶了個沙盤來,客客氣氣的請公襄霄踩上一腳,好跟長嶺那邊發現的腳印做比較。
這一比較的確是同一個人,結果宣布後,淳嘉的臉色就陰沉下來,看向鄭鳳森。
鄭鳳森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個樣子,愣了愣才跪下來請罪。
“汝父子主持禁軍多年,連底下人說的話是真是假都分不清楚?!”淳嘉沒給他留麵子,劈頭蓋臉的嗬斥了盞茶功夫,才讓他滾下去,“去查清楚再來稟告!混賬東西!”
宣妃又驚又怒,如果公襄霄沒問題的話,那就很難指證伊杏恩與之私會,那麼伊杏恩所言絳霧苑的人起初以為她是賢妃這件事情,毫無疑問會成為宣妃欲謀害賢妃的證據——其實這個證據並不牢靠,但以雲風篁的戰績,這就足夠了!
那等著宣妃是的會是什麼?
她不敢想。
正急速思索著該如何自辯,自辯不成該如何舍車保帥……就聽淳嘉吩咐雁引,將閒人都清理出去,連公襄霄也被請去外間奉茶,隻留賢妃宣妃及其心腹近侍。
“洛氏好歹也是名門望族,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蠢貨?!”等清了場,宣妃微微張嘴,正待開口,結果眼前一花,是雲風篁又給了她一個耳光!
宣妃簡直快暈過去了——雲風篁卻還要罵她愚蠢糊塗,“你父兄都在前朝為陛下用命,你倒好,好日子過膩味了淨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兒!”
“洛氏難不成是將嫡女當村姑教的?本宮跟前的宮女都不至於笨到你這地步!”
“是誰告訴你本宮昨晚上會去蘭舟夜雨閣的?!”
“那人還說了什麼?”
“還不快點交代!!!”
許是宣妃神情過於歇斯底裡,淳嘉到底有些看不下去了,輕輕咳嗽:“賢妃,好好問話,莫要動手了。”
這話聽著像是心疼宣妃罷,但皇帝跟著又說,“宣妃年少無知,怕是被人算計了自己都不知道,被你這麼一嚇唬,萬一漏了細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