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什麼?伺候的人不當心,叫太皇太後又雙叒叕出岔子了?!唉,到底是真的不當心還是假的不當心誰知道啊?”
“也是,畢竟之前太皇太後在滿朝文武跟前就想不開過,當時固然被攔住,但經此一事,誰還能不明白她老人家如今的心情?這都不好好留意著,慶慈宮上下那許多宮人難道都是死的?還是陛下覺得太皇太後……咳咳咳,不可說,不可說呀!”
所以淳嘉接下來少不得好生給這皇祖母儘孝一番,免得被懷疑他想趕儘殺絕——這種儘孝沒什麼問題,問題是,太皇太後會配合他的儘孝麼?
說穿了太皇太後就是在逼他,給紀氏留一線生機,不要把事情做絕。
翼國公與歐陽燕然看出了這一點,怎麼可能高興?
他們辛辛苦苦這麼久,才找到機會解決掉紀氏,接下來還有廣大的紀氏黨羽等著他們去整肅,結果太皇太後來了這麼一手,淳嘉不答應的話,以這位剛剛的行徑來看,八成會豁出性命讓天子落個壞名聲;淳嘉答應的話,上層這般手下留情,何況底下?
紀氏當權三朝,又不是在吃乾飯。
但凡給他們點兒機會,誰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歐陽燕然就是個鮮明的例子,當初紀氏將人打發出去,不也覺得他沒什麼指望,隻能客死他鄉了?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啊!
將鄴國公父子一行人押送回紀府,翼國公轉頭去找歐陽燕然:“你覺得陛下會怎麼做?”
與此同時,慶慈宮中,被緊急召來的太醫為太皇太後包紮好傷口,小心翼翼的告退——太皇太後看著不遠處一臉孝順的淳嘉,眼神複雜:“哀家知道你對紀氏怨懟極深,也不求彆的,紀氏族中十六歲下子嗣,留他們一命,貶去荒僻,三代以內不許入仕,如何?”
這個要求讓步很大了。
至少對於太皇太後來說,讓步很大
。
紀氏雖然子弟眾多,但也正因為人多,並不急著栽培年少子弟出來頂立門戶,十六歲下的子嗣,不管嫡出庶出,都還在父輩們的羽翼下,過著錦衣玉食的優渥生活,壓根沒經曆過風雨。
再加上貶去荒僻之地,而不是送回得到過他們父輩恩澤、有著眾多族人親眷的桑梓,一群少年跟孩童,能夠立足就不錯了。
最後還來個三代以內不許入仕——可以說是百年裡都絕了紀氏東山再起的希望。
“皇祖母,茲事體大,朕是孝宗先帝的嗣子,並非親子,這等事怎麼可能一言而決呢?”淳嘉聽著,溫和說道,“總要等王伯王叔們到齊了之後,宗親共議才是。”
“當然皇祖母的意思,朕會轉告他們的。”
太皇太後凝視著他,半晌,緩聲說道:“哀家如果說,哀家是真的不知道,狸貓可以用來妨礙子嗣……你信麼?”
“朕當然相信皇祖母。”淳嘉毫不遲疑的說道,“剛才在殿上,朕就說了。您是孝宗生身之母,這天下怎麼會有親娘偏袒娘家到了寧可自己親生兒子絕嗣的地步?皇祖母莫要多想了,無論如何,您都是朕的皇祖母,是國朝的太皇太後。”
說著起了身,彬彬有禮道,“朕還有政務要處置,請皇祖母暫且安置,朕回頭再來看您。”
太皇太後抿著嘴,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有些慌亂,不想讓他離開,但眼下她沒有任性的資格,閉了閉眼,低聲道:“好。”
見淳嘉轉身,忍不住又問了句,“不知道宗親們幾時能聚齊?”
“朕已經命人快馬傳訊,想必諸位王伯王叔,會儘快趕過來,大概也就三兩個月罷。”淳嘉站住腳,側頭朝她笑了笑,笑容非常的溫和,柔聲道,“這三兩個月,卻要委屈鄴國公他們,暫時住在府中了。”
相對於紀氏如今的危機,禁足什麼的都是小事了。
太皇太後自然不會反對,點一點頭就讓他離開,尋思著要怎麼提醒鄴國公做最壞的準備,比如說讓家裡不起眼的子弟能藏幾個藏幾個之類。
全不知道淳嘉才回到太初宮,若無其事的改了兩本奏章,就有小內侍帶著鄭鳳森鄭鳳棽倆兄弟前來覲見。
兩人甲胄在身,襟袖沾血,通身殺氣尚未散儘,一進門就跪倒在地,沉聲道:“罪將鄭鳳森、鄭鳳棽奉攝政王之命,誅殺紀氏滿門,特來請罪!”
鄭鳳棽跟著膝行兩步上前叩首,帶著悲戚訴說道:“庶人鄭氏伺候陛下八年,並無過錯,其後之所以多有妒忌不賢之行,皆因小皇子慘死腹中,受了刺激。追根溯源,紀氏乃是罪魁禍首!罪將與長兄僅庶人鄭氏一個姊妹,自幼一起長大,猶如同母所出,從前不明內情,隻道阿姊她自作自受,雖然心痛,卻也無話可說。”
“自方才得知真相,委實恨意難平!”
“故此明知攝政王無陛下手令,卻還是聽命與其,率禁軍包圍紀府,殺儘紀氏老小及下仆門客,以為阿姊與小皇子報仇雪恨!”
“罪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陛下寬恕,隻求陛下念家父年老體衰,且對陛下忠心耿耿,莫要責怪家父!”
“種種罪行,罪將願一身擔之!”
“請陛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