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紀氏沒了,他們家當年送進宮的嫡女要上朝自辯,這能是垂死之際的徒勞掙紮麼?
真是徒勞掙紮就淳嘉的狠辣涼薄,怕是壓根不會給這機會。
那麼問題來了,跟皇後有關係,得到淳嘉默許,需要當著朝臣的麵講的,目前都有哪些事兒?
或者說,紀淩紫此人,紀皇後這個身份,還有什麼可以被淳嘉利用的?
由不得他們不聯想到繼後人選。
之前袁太後代淳嘉給他們許諾的是,繼後必定出在他們這幾家的女兒之間。
這也是他們願意賣力,從各個方麵拖住紀氏的緣故,不然就淳嘉跟攝政王,哪裡那麼容易斬草除根?
現在紀氏倒台了,紀氏女也不可能繼續執掌中宮了,但因為皇後畢竟還沒有被正式廢棄,繼後人選都還隻在私下裡討論……難不成,皇帝已經有了決定,趁這次機會,讓紀皇後配合自己敲定此事?
畢竟官員卸任,得到前任推薦的繼任者,一般來說都更容易受到認可……是吧?
“本宮並不知曉狸貓生食蛇鼠會妨礙子嗣之事,更遑論以此謀害有孕妃嬪。”在眾人的心思各異裡,穿戴皇後全套翟衣鳳冠的紀皇後從容走入大朝的殿堂,向淳嘉行禮後,又受了諸臣的禮,她沒有半個字廢話的開口,“因為本宮自己,就是三屍蟲的受害者。”
“本宮乃陛下結發之妻,嫁與陛下近十年,非但無所出,甚至連妊娠也不曾有。”
“一直以來,本宮都十分納悶。”
“畢竟成婚之前,家中再三請名醫為本宮診脈,都
說本宮身體健壯,甚至有著宜子之相。”
“此多位名醫所言,且言辭鑿鑿,絕非片麵之語。”
“否則紀氏也不會擇本宮婚配陛下。”
“何以入宮之後卻毫無消息,反倒是不如本宮受重視的堂妹,康婕妤,今年年初時,為陛下生下雙生皇子?”
“前幾日本宮聽聞庶人紀氏之事,專門召太醫詢問三屍蟲之事,太醫受到提醒,再次為本宮診脈後,發現本宮體內三屍蟲乃積年之弊,故此如庶人鄭氏隻是小產,本宮卻是再難有孕!甚至……”
皇後掃了眼丹墀上的淳嘉,淡淡說道,“比賢妃還希望渺茫。”
殿上足足沉默了好一會,連淳嘉都有片刻的錯愕,才有人不可思議道:“娘娘,這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你若不信,大可尋你信任的大夫過來,為本宮請脈。”紀皇後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說,“若本宮有半個子虛言,任憑諸位處置!”
“臣不敢。”皇後一日沒被廢棄,場麵上就該有皇後的待遇——這臣子趕忙拱手告罪,旋即解釋道,“娘娘,臣並非質疑娘娘,隻是,庶人紀氏乃娘娘嫡親姑母,與娘娘乃是骨血至親!何以會對娘娘下這樣的毒手?”
“更遑論庶人紀氏無子,豈能不期盼著娘娘生下皇子?”
就算紀晟不喜淳嘉,攔著不讓其他人生下淳嘉的子嗣也就算了,怎麼可能攔著自己的親侄女?
還是做皇後的親侄女?
紀皇後要是早些年就生下來皇子,說句不好聽的話,哪裡還有淳嘉翻身的餘地!
於情於理,就算皇後哪裡做錯了得罪了紀晟,她也斷不可能這樣坑皇後啊!
遑論前朝後宮都知道,紀太後跟紀皇後的關係一向密切。
這臣子的疑慮,也是眾人的不解——然而紀皇後淡淡一笑:“誰說本宮是為庶人紀氏所害?莫忘記,據皇城司查證,利用狸貓謀害子嗣的法子,可不是紀氏想出來的,而是禦獸苑獸醫一脈偶然察覺。”
“神宗年間他們陰差陽錯將這法子獻給了庶人紀氏……但,他們當時沒有資格直接覲見還是太子妃的庶人紀氏,中間也是有著宮人傳達的。”
“具體如何本宮也不贅言:本宮為後多年,從前受害,無非是不知道天下竟然有這樣害人的法子。”
“既然知道了,還不至於說連誰害了本宮都不知道。”
“充儀陸其道乃清平侯義女,而清平侯,乃庶人紀氏舊時近侍。至孝宗承位,方才侍奉禦前。”
“若說偌大宮闈,除卻庶人紀氏之外,還有誰知道這等隱蔽的害人的法子,除卻陸其道,本宮想不到第二人!”
紀皇後朗聲說道,“若陛下與諸臣不信,不妨立刻徹查寶蕙宮。”
“為防打草驚蛇,本宮察覺端倪後至今未有舉動。”
“想必陸其道至今還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所居的迷青殿內,八成有著蛛絲馬跡。”
“茲事體大,還請陛下莫要耽擱,不然,充儀銷毀痕跡,妾身怕是再難自證清白,唯有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