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靜幽本身的乖巧懂事斯文安靜,陳氏跟戚氏家主、耆老們才提了個起頭就被阻止了,說這些做個普通媳婦沒問題,但論到做塚婦,還是得江氏那樣的——江氏就雲風篁一個親生女兒,選她肯定不會有錯!
所以哪怕雲風篁做了賢妃,晁靜幽麵對她時,態度再恭敬,內心深處始終覺得,自己沒有輸。
隻不過是她的親娘,輸給了江氏。
但這些都是從前的意氣了,她有了女兒,心情就不一樣了。
哪怕這不是公婆期望的男嗣,終究是她十月懷胎的親生骨肉。
而且照戚九麓對她的態度來看,她這輩子還能不能有第二個親生骨肉也還不一定。
丈夫的心有所屬、公婆的盼孫心切、家族的攀附、情敵的蒸蒸日上……這些都沒有為那個繈褓裡還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謀劃更重要。
所以儘管戚九麓說出可以跟她和離的話她也絕對不會走,她還這麼年輕,才貌也都可以,手
握豐厚的嫁妝,又為淳嘉做過事情,再嫁一個尋常富家子弟,憑她的手段,不說過的如膠似漆,但肯定比在戚九麓身邊舒服。
可是她的女兒怎麼辦?
戚氏是大族,子嗣又稀少,哪怕是嫡女也不可能讓她帶走的。
就算她想辦法帶走了,又怎麼安置呢?她不是那種會對彆人的孩子真心實意的人,也不相信彆人會對她的孩子真心實意。難道要讓這孩子尚未知事就戰戰兢兢寄人籬下,過的還不如她自己嗎?
留在戚家,她是塚婦,戚九麓再怎麼態度冷淡,他們的女兒都是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就算是公婆想要男孫,但戚家又不是養不起女孩子,也不會薄待了嫡親孫女的。
晁靜幽咬著唇,淚眼朦朧的說道:“罷了,我們成親日子短,他跟那個人畢竟是十幾年情分,一時半會的放不下,那就放不下罷。左右孩子如今還小。等過幾年……等過幾年,也許他就想開了。”
她乳母哽咽說:“就怕他是個情種,這輩子都放不下,那您跟小姐要怎麼辦啊!”
“……他會想開的。”晁靜幽吸了吸鼻子,堅定的說,“也必須想開。”
如果戚九麓實在想不開,那她就幫他想開——反正戚九麓對女兒也不上心,能為女兒保住宗子嫡女的身份當然最好,實在不行,做個戚氏尋常嫡女,憑她的妝奩,也能將女兒養的錦衣玉食。
當然這隻是最壞的結果。
晁靜幽冷靜了下,就讓乳母:“送份厚禮去謝府那邊,就說我想覲見賢妃。”
她是勸不住戚九麓的,那隻能嘗試下,請能讓戚九麓聽話的人出馬了。
乳母有點擔心:“如果賢妃不願意見……”
“她會願意的。”晁靜幽冷笑了一下,道,“倒是謝府的人,可能會從中阻攔。若是如此,你就告訴他們,我是很想一家三口回去北地的。可戚九麓傷勢未曾好全,倒是打算在帝京再停留些日子……謝氏應該不敢不稟告賢妃做主。”
畢竟戚九麓跟雲風篁的事情,謝氏上下都很清楚。
這會兒戚九麓不想動身回去北地,哪怕有著養傷這個正當的理由,謝氏也很難不起疑心。
賢妃不是紀皇後,她如今的地位不是靠家族來的,倒是家族沒少依靠她,而且相當一段時間裡,還會繼續依靠她……她的事情,謝氏哪怕是長輩們,也不敢給她一言而決。
隻能告訴來龍去脈,讓她自己定奪。
如果江氏在這裡,興許還能代為做主一把,但誰叫謝氏那邊離不開江氏主持大局呢?
賢妃這親娘不在的話,沒人敢對她陽奉陰違的。
想到這兒,晁靜幽不禁幽幽一歎,這就是從小受家族重視地位特殊的好處了,哪怕是長輩們也不敢倚老賣老的怠慢。
像晁靜幽自己,在族裡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待遇。
彆說以前,就是現在,算是在禦前露臉過了,族裡跟她擺長輩架子的也不是一個兩個。
畢竟她從小乖巧文靜過來的,讓那些看著她長大的人一下子對她恭恭敬敬……他們哪裡適應得了?
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內室,裡麵躺著她的女兒。
這個孩子以後會在什麼樣的處境裡長大,似乎也隻能依靠她這個親娘了。
所以她不能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