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這點兒笑,到了外頭就沒有了,朝之前那株桂花樹瞥了眼,這才讓陳竹帶路,去見謝無爭。
“娘娘,這兒說話方便麼?”謝無爭似乎挺急的,等這麼會兒,眉宇間就有些急躁之色,迎上來行了禮,不及客套,就低聲問。
他這樣的態度,雲風篁也慎重起來,道:“你隨本宮來。”
就帶他往旁邊走了一段路,到了間精舍前,這精舍建造在一片開闊處,放眼望去四周都隻得低矮的灌木花卉,一目了然。
雲風篁這才說道:“這地兒咱們親眼看著沒人,小點聲就行……什麼事?”
“娘娘,聽說皇後娘娘離宮去善淵觀了,隨行還有康婕妤。”謝無爭舔了舔嘴唇,小聲道,“卻不知道陛下對這兩位……可還有著情誼?”
“你問這個做什麼?”雲風篁挑了挑眉,頗為詫異,“這不是咱們好插手的事兒。而且,紀氏已然自請下堂,太皇太後允準之後,也就不是皇後了。”
謝無爭踏近一步,微微握拳,露出一抹狠色:“娘娘的才乾與寵愛,這回紀氏被廢,若非家裡拖累,這繼後哪裡輪得到彆人?若果陛下對發妻心存憐憫,無意在紀氏姐妹出家之後為難,也還罷了。”
“若果這兩位在道觀裡待不了多久就會……如今洛氏那四家都在瓜分紀氏餘澤,他們可以,咱們家為何不可?”
雲風篁聞言呆了一呆,再看這兄弟,眼神就有點變了:“這是家裡的意思?”
“這是我自己的想法。”謝無爭猶豫了下,搖頭道,“隻是未得娘娘準許,尚未有所舉動。”
“洛氏那四家瓜分紀氏餘澤,是陛下的意思,畢竟之前紀氏覆滅,這四家有著功勞。”雲風篁沉吟片刻,說道,“而且方才攝政王的無禮你也看到了,陛下接下來還會繼續用著他們,總要給些好處。咱們家什麼都沒做,地位跟他們也不是一個層次的,貿然去分一杯羹,怕是要惹眾怒。就算陛下平常還算偏袒本宮,怕也不會同意的。”
謝無爭道:“我知道,所以咱們沒必要明著去插手。”
他有點緊張的捏了捏拳,方低聲說道,“紀氏明麵上的產業,咱們既不好爭,哪怕去爭,怕也隻能喝口湯,占不到多少好處的。但紀氏雖然滿門覆滅,卻還是有些個人在的。尤其被送去道觀的紀氏姐妹,那都是紀氏嫡女,還做過後妃,對於自家底細的了解,哪裡能是外人能比的?”
“讓她們出具信物,將尚未被四家發現的那些交給咱們家,就算對紀氏
來說隻是微不足道,但對咱們家來說,卻也是一筆橫財了!”
雲風篁瞳孔微縮,用力握了下手,也低聲道:“但她們憑什麼答應你?”
“所以得娘娘點頭,我才好去跟她們談條件。”謝無爭輕聲說道,“康婕妤有兩個親生皇子在宮裡,就皇嗣們生長的艱難,還能不需要娘娘的照拂?至於說前皇後……我並不了解,但隻要能夠說動康婕妤,想必就不會空手而回了。畢竟,康婕妤論出身,在紀氏之中並不比前皇後差。”
“……你拿兩個皇子去說服康婕妤多半是沒有用的。”雲風篁抿著嘴,急速的思索了一番,緩聲說道,“康婕妤如果當真那樣看重兩個孩子,之前就不會來求本宮,容她隨前皇後去善淵觀,卻將親生骨肉扔在宮闈裡不管不顧。”
謝無爭聞言一怔,不死心的說道:“也許她之所以要離開,就是怕宮裡因她之故,始終記著兩位皇子的出身呢?”
雲風篁搖頭道:“本宮對康婕妤比你了解。”
“那謝氏隻能繼續穩打穩紮的走了。”謝無爭沒跟她爭論這個問題,歎口氣,露出分明的失望來,道,“卻是叨擾娘娘了。”
“此事倒也不是不可為。”雲風篁目光閃動,卻道,“隻是不能誘之以利,大可以用威逼的法子。”
見謝無爭眼睛一亮,她似笑非笑的指點,“咱們如今沒有能夠打動那姐妹倆的好處拿出來,但……幫不了她們,還不能落井下石嗎?等會兒本宮讓人取信物給你,你拿去找前皇後,告訴她,反正他們紀氏那點兒東西是保不住了的,與其給了彆人不如交給咱們謝氏。”
“且問她肯不肯,若是肯,本宮這兒記她一個人情。”
“若是不給呢,你也彆糾纏,隻說會回來如實稟告本宮的。”
謝無爭有點不放心,低聲道:“前皇後如今一無所有,她……”
會吃這威脅麼?
“她怎麼一無所有了?她不是還有一份體麵?”雲風篁反問,“自從紀氏覆滅後她的結果誰都想得到,能自請下堂算是陛下顧念舊情了,遑論紀氏滿門還得到了厚葬。但陛下能給紀氏厚葬與哀榮,也能明察秋毫發現他們配不上這樣的恩典。陛下能許前皇後體麵結束,也能讓她身敗名裂,死了都為萬人唾罵!”
反正好處她是要定了,紀淩紫姐妹要麼爽快點給她,要麼就麵對著她此後見縫插針的報複。
雲風篁相信紀淩紫會選擇前者的,不僅僅是紀淩紫需要為自己以及紀氏保留最後一份體麵,更因為,紀淩紫應該能夠想到,一旦謝氏得了紀氏遺澤之後飛速壯大,都不需要壯大到洛氏歐陽氏那四家的程度,隻需要跟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再是天壤之彆……那,本來就不安分的雲風篁,怎麼可能容忍有人在自己之前?!
到了四妃及以上後妃的變動,是不可能不牽扯前朝的。
到時候不管是雲風篁依仗寵愛跟手段乾掉那四家,還是那四家聯手鬥垮了雲風篁跟謝氏,對紀淩紫來說,都是一種報複。
最重要的就是,紀淩紫時日無多,紀氏那些家底,左右保不住,給誰不是給,能給淳嘉添點麻煩是一點,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