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低著頭不說話。
旁邊蘸柳想了想,就問:“既然賢妃娘娘說庶人鄭氏的確夤夜拜訪過您,但並未提及淑妃,卻不知道,鄭氏同您說了些什麼?大晚上的,總不能鄭氏專門去尋您說些閒話吧?”
“……”雲風篁張了張嘴,很為難的樣子,偷瞥袁太後。
袁太後不耐煩的嗬斥:“讓你說你就說,少作這些喬張做致!哀家可不是皇兒,由得你狐媚!”
雲風篁低聲應了個是字,怯生生道:“庶人鄭氏……當晚與妾身說的,乃是……嗯……是純恪夫人!”
知道這答案必然更加觸怒袁太後,她急急忙忙的補充,“不過妾身沒有答應!”
“你沒有答應?!”袁太後有片刻的僵硬,她飛快的想到了一係列的事情,就是在去歲避暑之前,雖然淳嘉已經開始對雲風篁感興趣了,但對袁楝娘還不至於說十分冷淡,還是願意哄著的。
後來避暑期間,聖駕停駐萬年縣,因太皇太後急症,淳嘉帶著雲風篁輕裝簡從趕去綺山行宮,途中遇刺墜崖,幾經波折回到行宮時,淳嘉仍舊對袁楝娘噓寒問暖,百般安撫……但隨後就是,淑妃自.儘,庶
人鄭氏悲痛不已,皇後被委婉奪權,雲風篁協理六宮,迅速崛起!
太後一瞬間因為過於激動感到一陣暈眩,她下意識的扶住手邊的幾案才穩住自己,尖聲喝道,“你這賤婢素來野心勃勃,從進宮起就沒有安分過一天,你會不答應?!”
“你不答應楝娘會失寵?!”
“你不答應楝娘會早產下齊王?!”
“你不答應齊王會夭折?!”
“哀家就說楝娘雖然有些任性嬌縱,但素來滿心滿眼都是皇兒一個,她早先妊娠遭人設計,就痛失過子嗣,去歲好容易又懷上了,心肝寶貝一樣,再怎麼委屈,如何可能不顧惜腹中子嗣?!”
“合著都是你們兩個賤婢——你們怎麼敢?!!!”
蘸柳心驚膽戰的上前攙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她與袁太後蓄滿淚水的雙眸對望,主仆倆都是心照不宣:袁太後的震怒是真的,她的確沒想到鄭裳楚跟雲風篁私下竟然謀劃過對付袁楝娘。
但也不全是真正的震怒。
也是袁太後發現,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化解袁楝娘跟淳嘉之間芥蒂的機會——袁楝娘的失寵,雖然有著她長年累月胡攪蠻纏,耗儘了淳嘉耐心的緣故,但也有著雲風篁等後妃暗中挑撥離間、分化進讒的緣故,更有袁楝娘懷孕期間仍舊不思悔改,導致早產,從而使得公襄茁從出生就注定夭折之故……其中公襄茁這一點,可以說是直接給了淳嘉從此不踏足斛珠宮的理由。
哪怕袁太後,也不能就此說皇帝什麼。
畢竟公襄茁可是淳嘉的皇長子。
要這孩子是被其他人謀害的,他不去看生母那當然是沒道理的事情。可這孩子本來能夠足月生下來,健健壯壯的做大皇子,卻因著生母的胡鬨,提前落地,從而夭折……他沒給袁楝娘治罪,由著太後的意思還給她晉位夫人,已經非常厚道了。
從此不見袁楝娘什麼的,誰都說不出個不是來。
細究的話,這位純恪夫人,既是他皇長子的生母,也是他的害子仇人,不是麼?
袁太後再怎麼偏袒侄女,麵對這樣的事實,也無法說什麼。
但現在,她看到了一個洗白袁楝娘的希望。
這一切都是鄭裳楚跟雲風篁的陰謀——算算時間,鄭裳楚去尋雲風篁合謀時,宮闈裡有孕的妃子,就隻鄭裳楚以及袁楝娘!
當時兩人都還沒生,哪怕鄭裳楚先懷上吧,卻也無法保證她生的是皇子。
萬一她生了個皇女,袁楝娘卻生下皇子,鄭裳楚能甘心?
再加上袁楝娘跟六宮妃嬪的關係都不好,於情於理,鄭裳楚都有動機,謀害有孕的袁楝娘!
而雲風篁就更加不要講了,這位主兒就是踩著袁楝娘一戰成名的。
她能看著袁楝娘順利生下皇嗣、母憑子貴的地位穩固了,將她之前依仗算計給予的羞辱難堪,加倍還到自己身上?
太後輕輕吐了口氣,沒理會底下還在不斷分辯、似極惶急的賢妃:“去請陛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