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鄭氏突兀登門,妾身十分惶恐,原本不想招呼她的。畢竟,那時候鄭氏有孕在身,如果一旦在浣花殿裡有著不適,妾身說不清楚。”
“但鄭氏開口就說妾身即將大禍臨頭,妾身雖然懷疑她危言聳聽,心中也有所不安,略一躊躇,就讓她說了下去……”
“鄭氏同妾身說,妾身才進宮就惡了純恪夫人,接著又得罪了淑妃姐姐,縱然這兩件事情,讓前皇後樂得看熱鬨,給了妾身些許照拂,但前皇後並不可靠。故此,妾身當時看似深得陛下寵愛,實際上前途叵測。”
“妾身覺得鄭氏怕是想要招攬妾身,就故意問她,難不成,鄭氏能夠保下妾身麼?”
“鄭氏為了取信妾身,就講了很多宮闈裡的事情,妾身趁機套取了不少諸主位的來龍去脈……本來還想套些鄭氏在宮裡頭的底蘊的,但鄭氏很是警覺,沒怎麼說。”
“之後,妾身因為拿不定主意,就推說婦人生產是道鬼門關,不是妾身咒鄭氏,但她要是沒熬過去,那約定再多也沒什麼用。不如等她順利生下皇嗣,妾身再附驥尾。”
“鄭氏雖然不甚滿意,但因著陛下對妾身的寵愛,到底沒敢強迫,很是客氣的告辭了。”
雲風篁低眉斂目,“大概經過就是這樣。”
袁太後有點不耐煩:“仔細點!她跟你說楝娘的時候,是怎麼講的?”
“……鄭氏說六宮沒有不恨純恪夫人的。”雲風篁遲疑了下,一咬牙,還是將這話說了出來。
太後臉色有點發青:“為何?!”
這還能為何?
當然是因為您那侄女兒足夠招人恨,見誰懟誰,絲毫不講方法,能有人喜歡她才怪吧?
雲風篁腹誹著,說道:“因為大家都嫉恨她能夠跟陛下青梅竹馬,卻……”
她似乎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卻不知道珍惜!”
袁太後一下子噎住,好半晌沒有說話。
還是淳嘉乾咳一聲出來圓場,說道:“鄭氏胡言亂語,純恪夫人……楝娘隻是性.子急了點罷了!”
“你不要說了,是哀家不好,沒能將她教出個樣子來。”袁太後默然了會兒,眼淚就下來了,哽咽道,“隻是哀家也想不到,竟然六宮都恨她!”
淳嘉低聲道:“不過是鄭氏糊弄賢妃的片麵之詞,哪裡能當真?”
“鄭氏說這話的時候,賢妃不過是婕妤,她有必要撒謊麼?而且賢妃當時與楝娘關係不好,鄭氏說楝娘滿宮皆敵,那還怎麼說服賢妃投靠自己?”太後難過的講道,“這必然是真的。之前三屍蟲的事情時,楝娘沒事兒,哀家還鬆了口氣,以為她足夠幸運,現在才曉得,她也不過躲過了這麼一件而已!”
“終歸楝娘如今好好兒的。”淳嘉勸道,“您也彆太傷心了,要不等會兒就讓她來給您請安?”
太後哽咽道:“你如今都不想見她,哀家還見她乾嘛啊?自來哀家就是跟你、還有她相依為命這些年。到了一起,說來說去,還不是說你?現在又怎麼跟她說你?”
這話說的淳嘉就不怎麼好接了,片刻才說:“賢妃當時才進宮,難免年輕不懂事,但她若是聽了鄭氏的攛掇,與鄭氏同流合汙,後來鄭氏又何必誣陷她?”
“不管是謀害楝娘還是謀害淑妃,都是重罪,鄭氏自己難逃一死,再揭發出這些事兒來,她自己是一死了之了,可家裡人豈能不被記恨?”袁太後流著淚反問,“那她又怎麼肯說出賢妃來
呢?倒是賢妃,正是做了壞事,才要滅口!”
淳嘉一時間有些無言以對。
因為太後顯然是鐵了心要給賢妃套罪名。
見狀底下已經跪的有些累了的雲風篁緩聲開口:“淑妃姐姐已然過世,但純恪夫人還在宮中。太後娘娘疑心妾身,何不召了純恪夫人前來對質,看看妾身是否謀害過她?”
聞言淳嘉鬆口氣,立刻吩咐:“召純恪夫人!”
太後臉色卻難看起來,嘴唇翕動了下,似乎想阻攔,但沉默片刻,到底沒說什麼——現在是個人都看出來母子倆態度的差彆。
太後一心一意給賢妃定罪,皇帝一心一意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賢妃過關。
袁太後是被皇帝看得比親娘還重要的長輩,她公然指責雲風篁,皇帝就算舍不得寵妃,也不忍拂了她的麵子,更彆說幫著寵妃拿她怎麼樣了。
可袁楝娘不然。
本來她跟淳嘉之間的過往就是一地雞毛,還夾雜著幾分害子之仇。
這種情況下,她過來,但凡說雲風篁一個不字,可想而知,哪怕當著袁太後的麵淳嘉不會說什麼,也很難不私下遷怒。
甚至將沒法對袁太後發作的憋屈跟怒火,統統傾倒在她身上!
算一算淳嘉大婚時候進宮的後妃,上至皇後下到宮嬪,就沒幾個現在過的逞心如意的。
袁楝娘由於袁太後的緣故,算是比較好的了,雖然失了寵,但仍舊無人敢怠慢苛刻。也就是沒了侍寢的機會罷了,她這麼久的時間關起門來過日子,作威作福連請安都次次缺席……誰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這種優容,除卻袁太後的照顧,最主要的也是因為她跟淳嘉屬於青梅竹馬。
哪怕失寵了往日情分在,淳嘉也不會趕儘殺絕,還是願意錦衣玉食的養著她的。
可要是這會兒惡了淳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