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袁昭媛苦等不至,皇帝處理完政務後,輕車熟路到了浣花殿。
雲風篁正陪倆孩子玩耍,聽說他來了,就整理裙衫出迎:“陛下今兒個怎麼沒去燕鴻宮?”
“嫌朕打擾你了?”這時候雖然還沒入冬,但早晚已經有點冷了,皇帝從太初宮出來的時候,左右就勸他披了鬥篷,此刻他微張雙臂讓人幫忙解下,淡淡反問,浣花殿上下就有些惶恐。
“妾身怕自己沒預備扶陽王府做法的桂花糕,叫您錯過了這季節新摘的桂花。”雲風篁倒不在意,泰然自若的揶揄,“畢竟妾身生長北地,可不會這樣精細的吃食。”
淳嘉脫了鬥篷走到上首落座,端起茶水呷了口,哂道:“說的好像不精細的吃食你就會做一樣。”
他態度不算冷淡惡劣,但說的話總讓人覺得藏了刺兒似的。
由於上回見麵時的談話也不算和睦,雲風篁隻道他餘怒未消,倒也沒多想,順著話頭說下去:“妾身就算會做,那也不能跟正經廚娘比,就陛下這錦衣玉食養出來的口味,吃的慣麼?偏陛下又素來體貼妾身這些人,到時候妾身在廚房裡做的辛苦,陛下吃的也不痛快,卻是何苦來哉?”
“你又沒給朕做過,怎麼知道不合朕的口味?不過是偷懶罷了。”淳嘉擺了擺手,左右見狀連忙退下,殿裡就帝妃二人了,他也不兜圈子,直截了當問,“你之前要見謝無爭,是為了打發他去善淵觀?”
雲風篁也不意外,說道:“陛下知道啦?是有這麼回事兒。反正這一家子,前朝後宮的痕跡很快就會被抹去,妾身就想沾陛下的光,撿個便宜。”
她尋思著這到底是淳嘉自己發現之後來對質,還是有人在禦前嘀咕了什麼?
所以又道,“其實主要還是想讓二十一哥攢些家底,畢竟是要尚主的人,就之前那麼點兒家底,在長公主殿下跟前可以說是一窮二白,豈不是委屈了金枝玉葉?”
“有這樣的心思怎麼不提前說?”淳嘉哂道,“是怕朕不同意?”
這個問題不是那麼好回答,如果說是怕他不同意,那為什麼還要私下去做?如果沒有這樣的顧慮,為什麼早先沒跟皇帝說?
“還不知道前皇後看不看得上妾身兄妹呢,怕提前說了,您這兒允了,那邊二十一哥去前皇後跟前碰了壁。”索性更難的送命題雲風篁都見過無數,此刻依舊淡定,“那可不丟臉了?就想先過去探探前皇後的口風……看來前皇後是拒絕了。”
她本來跟淳嘉隔著小幾而坐,此刻就傾身過來,單手撐腮,歪著頭,扯了他袖子問,“那陛下幫妾身說說前皇後,讓她答應了?”
淳嘉淡淡道:“紀氏的傾覆,謝氏又沒出力氣,卻淨想著占好處?”
“陛下能有今日,妾身也沒出力啊。”雲風篁振振有詞,“還不是一樣享您的福?何況是紀氏!”
“一天到晚就會扯些歪理邪說來哄朕。”淳嘉哂道,“真正做起來呢什麼都沒有,剛剛朕進門來解鬥篷,你都看到了,也不見動一根手指的。”
雲風篁麵不改色:“還不是當初服侍您的時候,被您嫌棄過,後來就不敢上手了?”
淳嘉正要說你什麼時候伺候過朕這些,就想起來頭次召她侍寢時,那還是斛珠宮的惜杏軒裡,這妃子給他解衣帶,許是緊張許是不甘,總之折騰了半晌無果,最後還是他自己拾掇的……他心裡就是一熱,端起茶水來呷了口,壓了壓,方才說道:“善淵觀那邊彆叫謝無爭過去了,朕知道是你的意思,但外頭知道了,還道是朕的意思。”
“……”雲風篁皺皺眉,旋即反應過來,他這是怕洛氏那幾家誤以為皇帝縱容賢妃派娘家兄弟去收攏紀氏餘澤。
而紀氏傾覆之後空白出來的權力與利益份額,顯然是早就許諾給這中間出力的人的。
皇帝這是不想被認為出爾反爾。
嗯,或者說,在已經打算在繼後這件事情上毀諾的情況下,淳嘉隻能用在其他方麵的守信來穩固他的聲譽。
“那妾身明兒個叫清都去傳個話。”雲風篁心裡當然是不甚樂意的,紀氏在宮闈裡的勢力也還罷了,反正她也沒打算接手,倒是希望推一把,成全了曲太後。
但紀氏在宦場上的餘澤,她是真心實意希望謝無爭拿下來的。
可皇帝這麼說了,不管謝無爭是否說動了皇後,卻也隻能撒手了。
淳嘉打量著她神情,緩聲道:“不願意?”
“陛下哪裡的話?本來妾身督促二十一哥他們上進,就是為了給您分憂。”雲風篁要笑不笑道,“可不是為了單純的抬舉他們。這會兒既然您發話了,那妾身還能有二話?”
見淳嘉微微頷首,似乎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下去了,她心念轉了轉,坐直了點身子,問,“對了,五皇子生母的死因查出來了,昭容可曾稟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