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何以會在嫡母自-焚而死後,跟腳讓寵妃將嗣妹欺負成這樣?
“臣自然有疑點,而且不止一處。”那陳漸聞言,卻淡淡說道,“但臣以為,這等事本來就不應該在此討論!無論賢妃還是長公主殿下都是宗親,且都是女眷,此事合該由太皇太後或者宗人府處置,拿到廟堂上來說根本不合適!之前,陛下在朝上提及此事,根源不是賢妃中毒,而是皇城司徹查的結果指向前清平侯、攝政王之嶽父陸春草!陸春草除卻侯爵之外亦有官身,隻不過早先為了陸充儀的事情,去爵之後一直自請閉門思過,這才不在朝堂上。”
“爾後攝政王當朝提出了真凶乃是長公主殿下,群情嘩然之下,方才有了今日這場朝會。”
“臣原本以為此事涉及到賢妃、長公主殿下外更有陸春草,故而方才未曾多言。”
“可現在看來,陸春草竟然沒什麼事兒了……那,恕臣直言,妃子與長公主之間的恩怨,憑什麼拿在廟堂上來討論?”
他抬頭看向丹墀之上,極大膽的質問,“難道陛下與諸位大人以為,這天下已經海清河晏,沒什麼正事可以操心,有的是功夫,來給後宮做主?!”
這話就差直接指著皇帝跟在場除了他之外的臣子的鼻子罵他們主次不分該管的不管不該管的瞎管了。
朝野上下多少國家大事,你們不去處置不去商討對策,倒為了一件屬於後宮範疇的紛爭喋喋不休?
隻差再一拂袍袖,來一句“吾恥與爾等為伍”。
“……朕並無此意。”丹墀上,一直沉默的皇帝
終於開口,語帶慚愧,緩聲說道,“隻是正如愛卿所言,朕當初會在朝會上提起賢妃中毒之事,絕非重視賢妃,而是據皇城司結論,此事與朝臣有關。朕也以為今日之事,與陸春草大有乾係,自然不能交與皇祖母或者宗人府處置。如今……”
他遲疑著,目光在明惠長公主身上落了又落,是那種不想委屈了妹妹又知道情理上過不去的為難,“這……”
皇帝最終將求助的視線轉向了群臣,“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諸位愛卿沉吟。
他們當然看得出來,陳漸大義凜然冠冕堂皇,實際上本質就是緩兵之計。
想來也是今兒個明惠長公主這番話太過出乎淳嘉與雲風篁的意料,他們沒做好應對的準備,隻能跟上次朝會一樣,找個理由先退場,等做好了準備再開撕。
按照大部分人想偏袒孝宗嫡女的考量,當然是不想依了陳漸的心思的。
這不僅僅是他們顧念先帝,想要照顧明惠長公主,也是擔心淳嘉跟雲風篁都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主兒,尤其是雲風篁,她之前大概率沒害明惠長公主,這次之後可也說不定了。
所以如果不讓她如今落實了謀害長公主的罪名,將人打下去,以後長公主可以說無時無刻都有著威脅。
更因為,繼後之事。
現在關於延福宮的新主人,諸臣的意見就是三派:顧箴、高門在室女、沉默。
扣除以沉默表態的中立黨,不管是支持顧箴上位的,還是支持皇帝再娶的,都繞不開雲風篁這賢妃的存在。
大家心裡都清楚,以淳嘉對雲風篁的寵愛,以及雲風篁本身的手段,皇後是顧箴也好是其他人也罷,哪怕住進了延福宮,能不能真正執掌六宮真不好說。
那麼不管是出於私心,還是擔心皇室未來會因此生亂,這部分人,不說一定要鏟除雲風篁,至少對她存著打壓的心思的。
隻是這位賢妃狡詐機敏又深得上意,想動她哪裡那麼容易?
一手養大了淳嘉的慈母皇太後都做不到的事情,何況是外臣?
但眼下,就有一個上好的機會擺在麵前。
反對陳漸,附和長公主,現成將雲風篁打落塵埃。
臣子們目光閃動,下意識的望向自己信任的同僚,交換著默契……片刻後,有緋袍官員率先出列,拱手啟稟:“臣以為陳漸所言乃是胡攪蠻纏!”
有人帶頭,很多人下意識的鬆口氣,紛紛站出來表態支持,“臣亦然!”
“臣附議!”
“臣以為陳漸一派胡言簡直不知所謂!”
“此人嘩眾取寵,根本不配與吾等同列廟堂!”
“請陛下勿要為小人所惑,請陛下為長公主殿下主持公道!”
看著廟堂重歸喧嚷,攝政王嘿然冷笑,眼角斜睨雲風篁,見她麵色微微發白,那笑意越發分明了幾分:以為有人站出來攪局就行了?
今兒個這事,明麵上是長公主與寵妃之爭,實際上,真正的重點卻在於繼後人選,在於若乾年後的東宮之選,在於再若乾年後慶慈宮的主人!
故此,延福宮那個位子凝聚了多少目光多少野心,是多少家族延續輝煌或者更上層樓的指望……你賢妃礙了他們的眼,犯了這樣的眾怒,你不死,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