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進了門,就見顧箴蠟黃著一張臉迎出來,額上還綁著帕子,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兒。
他虛扶了把讓人起來,就溫言說道:“聽說你這兒出了岔子,朕就過來看看。”
“其實沒什麼大礙。”顧箴笑了一下,有些勉強,也有些埋怨。她心裡對淳嘉當然是有著怨懟的,畢竟雲風篁得寵之前,皇帝雖然到她這裡來的也不是很多,到底每個月也不會忘記。雲風篁得寵之後,連袁楝娘都被迅速冷落,何況是其他人?
而且顧箴往年還沒怎麼多想,這兩年漸漸的就會過意來,合著天子對她們這些大婚時候進宮的人都有著心結,就從來沒把她們真正放在心上過,熱絡了也不過是彆有所圖。
就比如說淳嘉這會兒過來,她就不信是單純的看望自己。
這要是雲風篁,八成就借機連出迎都不出迎了。
不過顧箴到底是大家子裡出來的,哪怕不痛快,但凡爬的起來還是不肯失了禮數。
她如今人懨懨的,卻還規規矩矩的說著,“陛下政務繁忙,很不必以妾身為念。”
淳嘉溫和道:“愛妃一向乖巧懂事,這次風波也是委屈你了。”
“……能為陛下效勞,妾身甘之如飴。”顧箴說這句話時不無酸楚,她是怎麼被委屈的皇帝心裡還沒數嗎?
似察覺到她心情,淳嘉很是軟語撫慰了一番,天子正年富力強的時候,燈火下他麵若冠玉目若朗星,靜靜看過來的時候,漆黑的瞳孔裡似乎隻有她一個人,再裝不進其餘,態度又含情脈脈的,哪怕知道他是裝的,知道這番溫存必然要求更多的、乃至於一本萬利的回報,顧箴還是忍不住心軟了。
不但答應接下來會配合賢妃一起搞太皇太後跟明惠長公主,還允諾會儘力去爭取繼後之位:“陛下看得起妾身,妾身雖然不敏,自當竭儘全力。”
這晚淳嘉就留在了瓊芳宮過夜,中間顧箴試探著讓人抱了三皇子到跟前,同他說道:“三皇子這些日子眉眼長開了些,頗有些肖似陛下呢。”
“愛妃喜歡他就好。”淳嘉很敷衍的掃了眼雙生子中的弟弟,公襄秉其實長的不壞,雖然沒有昭慶公主那樣打眼,也是個玉雪可愛的孩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尤其的明亮。許是顧箴養的用心的緣故,他還很愛笑,淳嘉很少來瓊芳宮,更彆提跟他親近了,按說他應該認生的,卻是見了淳嘉就咧開嘴咯咯笑出了聲。
看那樣子,要不是被繈褓約束著,甚至還想伸出手來要他抱。
這麼點大的小孩子表現出來的友善是很招人的,也鮮少有人能夠忍心拒絕。
然而他爹淳嘉就是其中之一,皇帝態度十分冷淡,任憑公襄秉在乳母手裡不住的看他、朝他笑著,隻轉開臉,語調平靜的跟顧箴說,“養育子嗣並非易事,尤其是宮闈之中,這些日子卻是辛苦愛妃了。”
顧箴心中失望,麵上多少帶了些出來:“陛下言重了,這是陛下憐惜妾身福薄,未能為陛下延續子嗣,又怎麼能說什麼辛苦呢?”
她知道公襄秉的生母注定了這個孩子不但跟大位無緣,而且日後在宮裡的地位,也會低於哪怕是最卑微的宮嬪生子。
但畢竟是皇帝的親生骨肉,尤其皇嗣們如今才這麼點大……不說格外的偏愛,至少這孩子都這麼討喜了,皇帝好歹心軟那麼片刻罷?
畢竟他身上也流著淳嘉的血。
但看淳嘉這樣子,竟是絲毫不
為所動。
“娘娘彆難過了,這是三皇子生母造的孽,咱們也沒辦法。”趁著淳嘉去沐浴更衣的光景,底下人上來勸顧箴,“以後還是彆把三皇子抱到陛下跟前了,婢子瞧陛下似乎不想看到三皇子。要麼等過兩年,三皇子能跑能走能說話了,咱們教些吉祥的說辭,讓他自己去陛下跟前賣乖討好。”
雖然現在的三皇子就很可愛了,但孩子麼,牙牙學語蹣跚學步的時候,嗲著嗓子喊爹娘,又是一種惹人憐惜。
隻是顧箴沒什麼信心:“秉兒如今天真懵懂,陛下尚且不願意親近,何況以後?唉,左右本宮膝下空虛,這孩子能夠跟了本宮也算一場緣分,就好好兒養著罷。”
說是這麼說,她又忍不住想,要這孩子是賢妃養著的,淳嘉也會這樣冷淡嗎?
或者說,賢妃會讓淳嘉這麼冷淡他嗎?
然後她又醒悟過來了,哦人家賢妃是寵妃,這種燙手山芋怎麼可能叫她接手……
也就是顧箴這種不得寵又還有著利用價值的,才會攤上這種事情。
這個認知讓顧箴鬱悶不已,以至於淳嘉收拾好了牽她入寢殿時都有點兒提不起精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