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晁靜幽才進來的時候雲風篁就注意到她了,這人瘦了很多。
妝容雖然精致,卻也遮掩不住氣色的衰敗。
顯然最近過的不是很好。
這樣雲風篁就放心了,所以這會兒遣散餘人跟她單獨說話,還專門叫人沏了盞紅棗茶上來給她補一補。
“有勞娘娘了。”晁靜幽也很乖巧的道謝,“小女年歲尚幼,難免有些鬨騰,這兩日叫她煩的坐立難安。”
就感慨說還是賢妃娘娘您福澤深厚,膝下倆孩子雖然都不是親生的,可是省心啊!
她那個親生女兒,可能鬨了!
不但能鬨,這麼點大還就認人了。
其他人抱著都不要,非得親娘時時刻刻抱著摟著……娘娘您說民婦好歹也是個當家主母,一攤子事情要處置,還得照顧傷勢未愈的丈夫,哪裡來的功夫時時刻刻陪著她哦?才這麼點大,你給她講道理她也聽不懂,反正就是不順心了就哭,就鬨,那麼自己舍不得,也隻能咬牙硬撐著。
這要是自己同族的姐妹來這樣講,雲風篁說不得還要附和幾句,寬慰一番,但晁靜幽說的麼,她麵上笑著,心裡自動給她補了一句:所以說,還是娘娘命好,乾脆就沒有親生骨肉。
雲風篁頓時就想將那盞紅棗茶潑她臉上了。
索性晁靜幽好歹是來求人的,察覺到不對,總算中斷了對女兒的抱怨,轉而說起正事來……她此行的目的當然是為了促使戚九麓儘快離開帝京,但這種話肯定不好直接給賢妃講的。否則賢妃就算為了防備也不可能答應,沒準還要反過來數落、教訓她一頓。
她就說道:“娘娘如今貴為四妃之下,膝下又養著大皇子跟昭慶公主殿下,兄弟也是尚了主,謝氏今非昔比,原本民婦都不該再開口的。隻是民婦的侄子一片真心,為此鬨的要死要活,他又沒個兄弟,一脈單傳的第三代,家裡長輩也十分不忍,所以托了民婦鬥膽來跟娘娘說一說……”
雲風篁莫名其妙道:“這是什麼事兒呢?”
然後晁靜幽就講了,其實沒什麼新鮮的,謝氏跟晁氏都是北地大族,因為謝風鬟的事情,再加上晁靜幽頂替雲風篁嫁了戚九麓,兩家當然是結下梁子了。可這種大族枝繁葉茂,人多了難免有那麼個彆人不夠齊心,晁靜幽的一個遠房侄子,同雲風篁的一個族妹,就私下裡好上了。
是去年開始好上的,這倆年紀都很輕,正當議親的時候,平素在家裡也得寵,要什麼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故此就算明知道長輩並不願意同對方結親,卻還是鬨著要在一起。
其實晁家這邊反對還少一點,主要是謝氏不肯點頭。
這是肯定的,且不說兩家的恩怨,都是謝氏吃虧的多,哪裡咽的下這口氣,就說如晁靜幽所言,謝氏如今今非昔比,因著雲風篁跟謝無爭的緣故,已經開始進入廟堂的視線,絕非之前小小鄉間大族可比了。
再加上雲風篁跟謝無爭都想用嫡出的兄弟姐妹乃至於侄子侄女們聯姻高門,所以族裡出色的子弟,尤其是更方便進入高門的嫡女們,正是待價而沽的時候,怎麼可能便宜了有仇也門楣不如的晁家!
但這晁氏子弟是個三代單傳的心肝兒,輾轉求到了晁靜幽這裡,想從雲風篁走門路,破例準許他抱得美人歸。
說實話,雲風篁還挺為他這種百折不撓的精神感動的,故此非常爽快的……拒絕了:“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既然本宮那族妹的娘老子都給了準話了,斷沒有讓本宮依仗賢妃身份,壓著他們嫁女兒的道理。”
“民婦何嘗不覺得侄子高攀不上?”晁靜幽歎息道,“隻是民婦那侄子難得動心一場,怕是這輩子都要過不去了。”
這個事情她其實隻是隨便說說,並沒有
很上心。
此刻歎息也不過裝模作樣,順口為之。
但雲風篁聞言,神情就意味深長了,柔聲道:“怎麼可能過不去呢?你看戚九麓,還不是照樣娶了你且跟你生了女兒?”
“……”晁靜幽一下子不說話了。
倒不是無話可說,而是雙方身份差距,有些話她現在說不起了。
索性雲風篁也沒有依仗身份繼續折辱她的意思,擺擺手讓她退下:“這個事情不必再來講了,往後你族裡再有人拿類似的求你,你也自己打發了吧。還以為你專門進宮來有什麼事兒,合著就這種雞毛蒜皮……你也真是可憐,都給陛下做過事情了,卻還是得聽著家裡的意思,做這個做那個。你方才說著倒仿佛挺心疼你女兒的,也不知道將來晁家讓你拿女兒當籌碼,你是不是還繼續聽著?”
見晁靜幽失魂落魄的離開,她問清都,“晁家最近都在做什麼?”
清都尷尬道:“婢子未曾聽說他們有什麼動靜,婢子回頭就去查。”
雲風篁點著頭,說道:“查一下,晁靜幽雖然的確很受晁氏牽掣,卻也不是傻的。她等了這許久才進宮來見著本宮,難不成就為了這麼一件肯定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這當然不是了,晁靜幽其實就是想進宮見一麵賢妃而已。
如此她回去之後,就去尋了戚九麓,見這人一如既往的無視她,她抿了抿嘴,壓住心頭酸澀,讓左右都退下,緩聲道:“我方才隨謝氏的人進去宮裡,看到了賢妃娘娘。”
戚九麓無動於衷,像是壓根沒聽見這話一樣。
又仿佛聽見了但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