蘸柳於是就去了。
她出到外頭才發現太後真是一語中的!
……雲風篁跟清都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旁邊擺著茶盤點心,那茶水還熱騰騰的冒著熱氣,主仆倆悠閒自在的仿佛是來欣賞春慵宮滿地黃葉的,而不管是殿門口看守的宮人,還是袁太後打發出來專門看著她們的倆宮女,都好像沒看到一樣。
蘸柳差點沒吐血,快步走過去,給那倆宮女一人一個耳刮子,低喝道:“娘娘叫你們出來看著人,你們就是這麼做事的?!”
“姑姑饒命!”倆宮女惶恐的跪下來,小聲辯解,“可是賢妃娘娘說,離間天家母子是大罪,婢子們實在不敢啊!”
嗯,不用她們細說,蘸柳也知道雲風篁出來之後同她們講了什麼,無非是袁太後不怕得罪淳嘉但宮婢們不然,以及今兒個她要是在這裡有個三長兩短,淳嘉不會責怪太後卻肯定會遷怒她們這些奴才……再加上袁太後平素對身邊人還是很和藹的,倆宮女想著被皇帝遷怒了肯定沒有好下場,惹惱了太後被發作一場卻未必沒有生機,這不,就幫著隱瞞太後了?
“蘸柳姑姑何必如此生氣?”蘸柳深呼吸,正急速思索著眼下要怎麼辦,那邊雲風篁卻放下茶碗款款而至,好整以暇的遊說起她了,“姑姑也是看著陛下長大的人,難道忍心坐視陛下為難麼?”
蘸柳冷笑道:“賢妃娘娘真是好手段!隻是娘娘話說的輕鬆,若果浣花殿上的宮人也這樣幫著外人欺哄娘娘,卻不知道娘娘會作何想?”
那當然是將他們抽筋扒皮斬草除根殺雞儆猴……雲風篁心裡想著,嘴上則道:“但是姑姑這會兒進去跟太後娘娘說了實話,會怎麼樣呢?無非是太後娘娘震怒,加倍的懲罰妾身。可本宮畢竟是陛下所喜,太後娘娘顧念陛下,終歸不能拿本宮怎麼樣,如此太後娘娘越發惱怒,對鳳
體又有什麼好處?姑姑是太後娘娘的陪嫁心腹,最是體恤太後娘娘的,怎麼這會兒反而不以太後娘娘為重了呢?”
又說道,“其實本宮何嘗不知道,太後娘娘對本宮成見很深,不會輕易接受本宮的請罪。但沒法子,本宮跟生母這些年了才見了兩回麵,實在不忍心拂了她的意思,也隻能來走這一遭。不然,本宮從來都是不來打擾太後娘娘,免得太後娘娘看到本宮就不高興的。”
蘸柳冷冷道:“太後娘娘為什麼會對娘娘您有成見,您心裡有數!再者,照娘娘的話,令堂十分賢惠知禮,卻也不知道為何會養出娘娘這樣,惹最重規矩的太後娘娘不喜的女兒來?”
這個問題其他人來質問也還罷了,袁太後的心腹來問,這不是自取其辱麼?
雲風篁當下就道:“一樣米養百樣人,本宮的生母賢惠知禮,本宮卻不如生母極多!不然,姑姑看純恪夫人也是太後娘娘一手養大,幾乎沒有離開過跟前的呢,純恪夫人哪裡比得上太後娘娘?”
“……”蘸柳盯著旁邊的柱子看了好一會兒才忍住怒火,麵無表情道,“賢妃娘娘真是伶牙俐齒!”
雲風篁微笑:“姑姑謬讚。”
雙方對望片刻,目光交錯之間似有刀槍劍戟,爾後蘸柳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姑姑……”還跪著的倆宮女惶惶然出聲。
“閉嘴!”蘸柳站住腳,並不回頭,寒聲道,“再出聲,仔細你們的皮!”
倆宮女轉而將求助的目光看向雲風篁。
雲風篁並不理會,悠然目送蘸柳進了裡頭,才道:“放心罷,蘸柳姑姑不會戳穿你們的。”
倆宮女還不怎麼敢相信:“可要是姑姑她……”
話沒說完,雲風篁卻已經一拂袖,轉身回去茶點那邊坐了。
而不遠處的殿中,安安靜靜。
“謝天謝地蘸柳姑姑妥協了。”清都側耳細聽片刻,確認裡頭的太後沒有發作,長鬆口氣。
“她能不妥協麼?”雲風篁呷了口熱茶,慢條斯理道,“太後要能怎麼樣本宮,早就動手了,不差本宮今兒個這一番不敬。太後既不能怎麼樣本宮,鬨大了卻不好收場,丟臉的隻會是太後。她要是全心全意為著太後,就該跟之前那倆宮女一樣,幫著本宮瞞住太後,免得太後動氣。她要是為自己想,那也不應該將本宮往死裡得罪……讓她們將東西收下去罷,蘸柳在太後跟前說話還是管用的,她這會兒進去,八成會勸太後讓咱們走,免得留下來徒然礙眼。”
果然沒多久,裡頭出來個小宮女,讓雲風篁走人。
說是太後已經感受到並接受她的請罪了。
“早這樣不就成了?”雲風篁邊上步輦邊跟清都說,“反正做樣子而已,像顧皇後那樣大家客客氣氣的走個過場不好嗎?非要沒事找事,到最後也不知道不痛快的到底是誰呢。”
清都憂心忡忡:“娘娘,要是陛下知道了,那……?”
“他知道就知道了。”雲風篁不以為然,“就是要他知道才好!”
為此她都沒等淳嘉來浣花殿,下午的時候,就讓小廚房做了些吃的,親自送去太初宮。
淳嘉正批著奏折,聽說賢妃來了,讓她略等會兒,將政務處置的告一段落,才著人到跟前,又叫近侍散了,就不悅道:“你今兒個在母後那邊又胡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