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芄稟告完之後，顧皇後臉色有片刻的複雜，方才淡淡說了場麵話，叮囑殷芄回去好生安胎，爭取給淳嘉生個健壯的皇嗣。
“娘娘，既然殷昭儀有喜，如今天也冷了，這請安……”見皇後除了這些也沒其他表示，瑞妃看了眼殷芄，乾咳道，“是照著舊例還是？”
舊例就是紀淩紫在位那會兒，有孕的妃子是可以免除請安的。
但這是特殊時候的特殊照顧。
因為當時淳嘉膝下空虛，宮中皇嗣都生不下來，哪怕是個最卑微的宮嬪，但凡有喜，那都是要驚動前朝後宮的。
可現在皇嗣都八個了，哪怕是殷芄這樣的高位懷上，也沒那麼危險了。
畢竟殷芄就算一舉得男又怎麼樣呢？
論排行，皇子都五個了；論母妃尊貴，皇後膝下養著的兩位皇子不把其他人都比下去？論生母出身，德妃燮妃誰比殷芄差了？
瑞妃這會兒提這話，卻有些格外照顧殷芄的意思了。
不過顧箴知道她們四個一向走的近，也沒當回事，淡淡說道：“就照著舊例罷。”
瑞妃跟殷芄連忙謝恩。
接下來也沒其他事情了，於是妃嬪們預備告退，往常顧箴也不會留她們，但這回，她想了想，卻讓雲風篁留下單獨說話。
“陛下跟本宮提了你晉位貴妃的事兒。”顧箴跟雲風篁自來相看兩厭，等妃嬪都走了，她也懶得囉嗦，直截了當道，“如此四妃之中淑妃跟賢妃就空缺出來了，你覺得誰來補比較合適？”
雲風篁說道：“這事兒娘娘做主就好。”
反正魏橫煙已經占據了德妃之位，她手底下一時半會的也沒其他人足以做到四妃，另外兩個位子誰上她都沒意見。
“就是覺得為難才要喊你下來商量。”顧箴皺著眉，說道，“本宮也不瞞你，之前朝會上提到過的那位柔昆公主，如今已經隨韋紇的使節在路上，除夕宴上咱們就能見著。朝臣們的意思是，這位雖然沒資格匹配陛下，但念在兩國邦交的份上，四妃之位總要許一個的。如此，四妃的空缺就隻剩一個了。本來最合適的是瑞妃，陛下也同意了。可現在殷昭儀有喜，卻有些棘手。”
“就算有喜，她才是個昭儀，也還有夫人跟妃位兩級呢。”歐陽燕然的態度擺在那裡，雲風篁總要投桃報李，立刻站瑞妃，道，“再說殷昭儀性情遠不如瑞妃穩重得體，做個妃子也差不多了，做四妃不免勉強了點。”
顧箴說道：“但其父殷衢素來疼愛女兒……”
“說的好像咱們這些人就爹不疼娘不愛一樣。”雲風篁淡淡說道，“這世道有幾個嫡女在家裡不得寵的？他殷衢的女兒是心肝兒，咱們這些人在家裡難道是棵草不成？再說了，這是後宮之事，陛下都交給娘娘做主，他一個外臣有什麼資格置喙？”
顧箴其實也不喜歡殷衢之類的指手畫腳，應該說正常人都不喜歡自己的權力範圍內受到質疑，留雲風篁下來其實還不是為了殷衢，主要是想看看賢妃的態度是否跟自己一致。
不然她前腳提拔了人，雲風篁後腳給她拆台可不尷尬？
這會兒見雲風篁也是讚成瑞妃的，意思意思扯了兩句殷衢，也就暗示她可以走了。
“娘娘，這賢妃卻是托大，陛下如今十分信重歐陽燕然，就算歐陽家舍出嫡親孫兒跟賢妃聯姻，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看中賢妃暫時得勢罷了，一旦賢妃地位有所動搖，歐陽家怎麼可能一直站在她這邊？少不得扶持了自家人。”賢妃離開後，左右沏上新茶，同顧箴說道，“真想不到賢妃這會兒還敢提攜瑞妃，就不怕瑞妃晉入四妃之後，得了幾回反噬麼？”
顧箴歎口氣：“怎麼現在了還說這個話？賢妃爭寵幾時靠
過位份高低呢？她坑袁楝娘時袁楝娘貴為悅妃，她自己才是什麼？”
左右想想也是，也微微一歎。
真不明白天子為什麼放著他們家娘娘這樣表裡如一的老實人不喜歡，偏愛袁楝娘雲風篁那一類不省心的？
……雲風篁回到浣花殿，就讓人去給瑞妃送口信，說了皇後留自己商議的事情。
當然她不會告訴瑞妃皇後也是想挑瑞妃上位，而是道：“四妃隻兩個空缺，得留一個給韋紇公主，剩下來的這個，本宮早些日子就暗示過皇後給你留著，結果今兒個殷芄有喜，皇後就十分遲疑。方才本宮在崇昌殿上同皇後說了好一會兒，皇後才勉強點頭。你這兩日做事用心些，彆叫皇後抓了錯處，到時候本宮不好幫你開脫，若是錯失良機，豈不懊惱？”
瑞妃知道這話有著水分，因為顧箴不是那種會得玩弄權術的皇後，行事一向都是因循守舊。
她位份在殷芄之上，又一向掌握宮權，四妃的名額，本來就該她優先來的。
但還是恭恭敬敬誠惶誠恐的道了謝。
沒辦法，雲風篁或者不一定能夠力保她補上四妃，但一定可以壞了她晉位四妃的可能。
終歸不好得罪。
殷芄懷孕引起的小小波折於是就這麼不聲不響的消弭了。
時間很快到了除夕，才晌午，雲風篁就開始按品大妝，陳兢過來稟告：“韋紇的使者前兒個進的城，隨行的確有柔昆公主，還說，想在除夕宴上，為陛下獻舞。”
“那本宮這些人卻也是有眼福了。”雲風篁對這位異族公主沒什麼興趣，但也不介意給個下馬威，淡淡的說道，“隻是她要單純獻舞也還罷了，都是要給陛下做妃子的人，大庭廣眾之下這般拋頭露麵，卻將我國朝的後宮當成什麼？隨便什麼人都能進麼？”
就讓陳兢去跟皇後說這個意見。
顧皇後就很煩，道：“柔昆公主獻舞是禮部報上來陛下也沒反對的，若是賢妃覺得不妥，不如自己去跟陛下說。本宮這會兒忙的很，卻無暇請陛下過來。”
主要今天淳嘉的確很忙碌，皇後去請未必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