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雲風篁絲毫不懼,還讓步輦停了停,跟她打了個招呼,心情不錯的問:“你身子好多了?能出來走動了?這很好,可見那倆太醫伺候的用心,待會兒本宮會賞賜他們。”
柔昆夫人當然不可能在榻上躺到現在,隻不過她小產本來就受了打擊,後來再被雲風篁禁止侍寢,就更氣了,偏她陪嫁分析了一番都覺得敏貴妃此舉雖然用心不良,但的確柔昆夫人的身體更重要:拖個一年半載的不侍寢固然有著被皇帝遺忘的可能,但柔昆身份特殊,隻要太醫判斷她的身體可以了,皇帝不太可能將人繼續扔在腦後。
若是鬨上一場,就算成功的駁回了貴妃的建議,一旦再次懷孕,太醫可是說了,不定還會繼續小產,而且一旦落下病根,往後怕是一直都要保不住孩子。
相比這麼嚴重的後果,暫時服軟雖然憋屈,卻也是可以忍受的。
柔昆被說服了,當時宮裡有許多取笑揶揄的話,陪嫁怕她聽到之後會鬨騰,就找借口說太醫讓她待宮裡彆出門,這樣養身體效果好。
於是柔昆從小產起就一直待在自己宮裡,安安靜靜的特彆乖。
這會兒出來,卻是因為沒來過行宮,覺得好奇。
陪嫁呢認為時過境遷應該沒人說什麼讓她們夫人不痛快的話了……誰知道會遇見貴妃?
此刻聽著貴妃的話,手心都捏了把汗,生怕柔昆忍不住跟貴妃鬨起來,就貴妃的手段真不是她們主仆能夠對付的。
“我當然好!”柔昆昂著頭,冷哼道,“我知道你不安好心,巴不得我不好!我偏不如你的願!”
“這話也太叫人傷心了。”雲風篁笑了一下,說道,“本宮一心一意為夫人好,夫人卻將好心當成驢肝肺,長此以往誰還敢心疼夫人呢?”
柔昆大聲道:“你是這後宮最壞的!你也好意思說心疼人?彆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看來夫人的身體還沒養好。”雲風篁歎口氣,放下簾子,柔聲道,“這人怎麼反而更糊塗了?這樣可不行,本宮還是得跟陛下提一提,讓夫人多喝兩副藥才是。”
原本氣勢滿滿的柔昆麵色一變,喝道:“你就會找陛下告狀!你好不要臉!”
她這兒隻想著自己最怕吃那些苦澀的湯藥,好容易小月子坐完不用受罪了,如果雲風篁當真勸著皇帝賞藥下來,那不是又要受一番折磨?
後頭陪嫁卻是麵色微變,等貴妃儀仗走後,拉著柔昆提醒:“夫人不愛吃藥的事情隻有咱們這些人知道,貴妃娘娘是打哪兒曉得的?夫人,咱們左右怕是出了內奸,得趕緊找出來才是!”
一句話挑起柔昆主仆的疑心與惴惴後,雲風篁施施然回到蘭舟夜雨閣,這地方是她頭一次來行宮時住的地方,後來毀於火災。去歲她就換了個住處,但到底不如蘭舟夜雨閣開闊而且景致好,於是底下人知道後,私下讓行宮這邊將蘭舟夜雨閣重新建了起來,仍舊取了舊名。
她才進門,就見倆侄女帶著大皇子跟昭慶公主在庭中玩耍,一群宮人伺候著,很是熱鬨。
而不遠處伊修儀跟曲修媛在,正含笑望著。
察覺到雲風篁回來,連忙起身相迎。
“不必如此。”雲風篁擺擺手讓她們免禮,一麵朝閣中走去,一麵說道,“本宮說了,你們雖然是本宮這兒出去的,如今既然單獨執掌一宮,就該有主位的樣子,何必還要三不五時的跑過來請安?像什麼話。”
這倆人從前在她手底下的時候就很乖覺,封妃了也絲毫不見驕狂,不說每天,每隔三五日,總要到她跟前來請安問候一番。
一開始還覺得她們不忘本是個好的,次數多了雲風篁也有點煩。
她平素就是那種沒事不愛讓宮嬪朝自己跟前湊的主位,此刻見她們來了行宮還不消停,卻是當真有點兒嫌棄了。
“妾身承蒙娘娘恩惠,得列九嬪,沒齒難忘。”伊氏連忙道,“隻是才德淺薄,沒有什麼能夠為娘娘做的,惟願日日前來問候,時時得立娘娘跟前聆聽教誨。”
曲氏慢了一步,自覺說不出比這更動聽的話,不過沒關係,她有個優勢是伊氏比不上的,那就是她迄今沒有生育,所以:“妾身本不該打擾娘娘跟皇子公主還有兩位謝小姐的相處,隻是今日乃是初到行宮的頭一日,妾身擔憂娘娘舟車勞頓,不親眼看一眼娘娘斷不能安睡,還求娘娘原宥。”
伊氏聞言暗自咬牙,這賤婢當著她的麵竟然也敢這樣上眼藥?明著討好貴妃,暗地裡卻指責伊杏恩過來次數頻繁不是為了貴妃而是為了看昭慶公主!
試問這世上有幾個養母喜歡生母同孩子親近?
尤其雲風篁這種自己不能生的!
真當她是好欺負的?!
莫忘記當初同在貴妃娘娘跟前為宮嬪,她也是最得寵的!
伊氏果斷反擊:“是呢娘娘,曲妹妹這一路上可牽掛您了,上一回,妾身還看到她同袁賢妃私下說話,想是為了孝敬娘娘,同袁賢妃討教一些滋補的道理吧?”
“妾身什麼時候私下同袁賢妃說話了?!”曲氏立馬急了,“那是途中有陷坑,隊伍停滯,妾身覺得馬車氣悶下車走動,誰知道袁賢妃恰好也走到妾身附近,還一副不舒服的樣子,妾身怕被訛上,同她搪塞了兩句就走開了!而且這事兒妾身回頭就跟娘娘跟前的姑娘說過!”
說著就問旁邊的清都,“您還記得吧?”
見清都點頭,才長舒口氣,示威的白了眼伊氏。
“袁賢妃最是會誣賴的,妹妹既然無心跟她糾纏,卻何必同她說話?直接走開不好嗎?”伊氏微微一笑,說道,“就不怕說話的功夫袁賢妃不好了,爾後怪罪妹妹你?”
你說搪塞兩句就搪塞兩句啊,誰知道你們說了些什麼?沒準就被袁賢妃招攬了呢?
曲氏怒道:“若是直接走開,袁賢妃怪罪妾身無禮呢?如此還不是給咱們娘娘添麻煩!”
“妹妹若是當真不欲給娘娘添麻煩,卻何必下車?”伊氏從容反駁,“須知道那種情況,但凡下車,什麼人碰不到?最易生出事端的!”
“你!”
眼看兩人快吵起來了,雲風篁才緩緩開口阻止:“成了,你們對本宮的孝敬本宮心裡都清楚,閒話也不必提了,你們是從進宮就跟著本宮的,本宮還能不了解你們?都彆再說這些疑心的話……沒其他事兒且去罷。”
等二妃告退,清都給她捏著肩,小聲說道:“這兩位從前在咱們宮裡的時候關係還不壞,這才封妃多久,沒想到就爭起來了。”
“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爭給本宮看的?”雲風篁閉著眼養神,不以為然的說道,“畢竟她們倆與本宮年歲仿佛,那伊氏論容色更在本宮之上。從前為嬪也還罷了,如今封了妃,陛下去她們那兒的次數雖然不算多,每個月卻也都不會忘記……要是還跟從前一樣好的跟親姐妹一樣,能不擔心招了本宮的忌憚?”
清都噎了下,道:“還是娘娘想的周到。”
雲風篁哼笑道:“本宮要是這麼點兒疑心都沒有,也不會到現在。罷了,這沒有什麼,當初絢晴宮裡進的宮嬪多了去了,隻她們兩個能夠出頭,可不隻是因為她們生的美。你看之前那個趙……叫趙什麼來著?與曲氏各有千秋,也算是難得的美人了,還不是稀裡糊塗的沒了,陛下甚至都沒記住她是誰!底下人隻要不生外心,本宮也不在乎她們些許小心思了,畢竟水至清則無魚麼。”
清都應了一聲,又給她捏了會兒,就聽到外頭有宮人急急忙忙跑過庭院的聲音,還吸引了謝猛揚聲問了句,到門口,陳兢迅速整理了下儀容,方才跨過門檻,快步走上前,沉聲稟告:“娘娘,方才二皇子被伺候的人扔進了荷花池中,雖然其他宮人立刻跳下去營救,但因二皇子年幼,業已昏迷不醒!”
雲風篁跟清都動作都僵了下,爾後,她緩緩張目,疑惑道:“今年不該來行宮麼?怎麼東西才放下還沒歸置好,就這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