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長公主殿下左右進的言?”雲風篁皺眉道,“可確定麼?”
清人輕聲說道:“您說的那樣慎重其事,婢子哪裡敢糊弄?這都是再三確認過的,謝氏這邊的人,對長公主殿下都恭恭敬敬,再不敢胡謅半個字!駙馬自己,對長公主殿下更是溫柔體貼,嗬護備至。不然,那天您懷疑駙馬時,長公主殿下也不會那樣了。倒是長公主殿下的陪嫁,從前服侍太嬪的人,約莫看雲安長公主殿下有喜的緣故,很是擔心遂安長公主殿下,據說私下裡提了好幾次,還到處找那宜子的方子。”
“宜子的方子……”雲風篁沉吟道,“當初本宮倒是從紀氏手裡弄了一張,伊氏她們說很有效果。如果遂安長公主殿下想要,讓她抄一份都是小事。可現在的話,本宮倒是不好給了,不然還以為本宮口是心非,嘴上說著不急,心裡還是希望她跟本宮兄弟早日有子。”
就讓清人將方子抄一份去小陳氏那兒,“看情況能不能送到長公主手裡去罷。其實他們成親也還不足一年,很不必如此心急。太嬪也是關心則亂了。”
說是這麼說,她既然要讓宜子的方子流落到遂安長公主手裡,當然也是希望這嫂子儘快生養的。
主要有了孩子之後,方便淳嘉加恩,有助於謝氏門楣的提升。
按照雲風篁的估計,三位長公主的子嗣,淳嘉八成會給冊封個爵位。
國朝沒有前朝那種帝甥皆封侯的規矩,但明惠、雲安、遂安畢竟身份特殊,作為孝宗骨血,淳嘉必須給予她們迥然尋常長公主的待遇,以示不忘孝宗恩惠。所以隻要長公主一家子不作死,其子嗣弄個爵位斷無問題。
不過子嗣再重要,到底重要不過遂安去。
畢竟遂安才是孝宗親生骨肉,最有資格承接孝宗的遺澤。如果因為催生讓遂安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雲風篁尋思了一回,實在找不到人跟太嬪遞話,就召了德妃到跟前,委婉吐露了自己的擔心:“……本宮是不急的,謝氏上下也不急,就是駙馬自己也覺得這成親還沒足年呢哪裡就需要惦記上子嗣的事兒了?但太嬪許是關心則亂罷,弄的長公主殿下也有點兒上心,以至於來了本宮跟前都流露出來,本宮還以為是家裡哪個不長眼的說了不該說的話。如今倒是想勸太嬪莫要讓長公主殿下太操心,隻是本宮素日跟太嬪那邊也沒怎麼說過話兒,怕太嬪誤會了。”
德妃連忙說道:“姐姐放心罷,妹妹的祖母雖然下降多年,但在宮裡頭還有些人脈,姐姐若是不嫌棄,可以幫忙將這意思轉告太嬪那邊。”
於是沒兩天沈太嬪就聽到了這番意思,她先是欣喜的感謝了一番公襄氏的列祖列宗,覺得女兒的夫家親戚都是明事理的,接著還是跟左右表示,給遂安調理身子的湯藥不能停:“就算謝氏那邊不催促,想想陛下跟前。諸皇子如今年紀還小,等長大後,陛下能不親自教導些個?到時候外甥又算什麼呢?像雲安,如今就有身孕了,不拘是男是女,與皇子皇女們年歲仿佛,往後陛下加恩諸子嗣,捎帶著就給關照了。”
“如果遂安過個三年五載的才生育,那時候陛下膝下子嗣眾多,且年長些的已經能走會跑的,陛下牽掛自己孩子都來不及,還有功夫關照遂安膝下嗎?”
“我出身寒微,伺候先帝多年,並不受寵愛,故此才能夠在先太後,哦,是庶人紀晟手底下活下來。之後僥幸生下遂安,方在宮闈之中,有著一席之地,並沒有什麼能夠幫助遂安的。”
“也隻能在這些事情上,為她謀劃一二了。”
沈太嬪很清醒,如果不是孝宗無子,淳嘉是繼嗣,她們母女在宮闈,在前朝,都無足輕重。
但是再深刻的恩情也架不住人走茶涼。
孝宗駕崩迄今已經十年,朝野對這位天子已經逐漸淡忘。
淳嘉年富力強又雄心勃勃,遲早會徹底抹去先帝的痕跡的。
到那時候,他還願意不願意格外加恩三位嗣妹,那真的隻能看他的良心以及記性了。
所以想最大程度的利用先帝骨血這
個身份,得趁著現在,淳嘉還需要扯著孝子賢孫的皮,對孝宗的生母跟親女都不敢怠慢的時候,儘可能的多占便宜。
不然往後遂安跟謝無爭的子嗣聰慧能乾也還罷了,如果隻是個庸碌的,看淳嘉對待興寧伯府的態度,恐怕也就是隨手打發掉,不會明知道其沒有足夠的才乾還給他位高權重。
她是這樣的態度,那就肯定聽不進去雲風篁的勸說,不給遂安加壓力。
雲風篁輾轉弄清楚了太嬪的想法之後頗為無語,但也不好強行乾涉,隻能私下讓人去告訴謝無爭,讓他多關心關心長公主,彆讓遂安被沈太嬪弄成心病。
好在謝無爭很是聽得進去雲風篁的話,表示自己對長公主一心一意,從來沒有其他想法,讓雲風篁儘管放心。
“長公主殿下-身份尊貴又性情和善,比駙馬尚主之前想的還要好相處,駙馬得妻如此,喜不自禁,連帶著對娘娘也是感激萬分。”去傳話的清人回來告訴雲風篁,“其實沈太嬪的意思,駙馬也覺得很是為難,畢竟子嗣緣分是天定,非強求可為。但太嬪畢竟是長輩,駙馬也不敢說什麼。原本前些日子,駙馬還想托少夫人那邊進宮時跟您說一說,讓太嬪消停點兒呢。但被長公主殿下給攔住了,說是怕您操心。”
雲風篁歎口氣:“這還能怎麼辦呢?她們母女倆互相體貼互相為對方好,本宮還能繼續指手畫腳,去做惡人?就這樣吧。”
這番經過她當天就說給過來的淳嘉聽,當然是修改版本的,說是沈太嬪因為雲安長公主有喜,自己女兒卻到現在都沒個消息,非常的憂慮,見天讓人給遂安吃這個那個一切傳聞有助於懷孕的東西,催的遂安頗為頭疼,“雖然說當娘的總是為女兒著想的,可我想著遂安這下降才多久啊,至於這麼急麼?起初還懷疑是家裡有誰這麼不懂事,叫太嬪多心了,後來叫人查著,從我那大伯父大伯母到駙馬到下人,再沒有這樣的。”
她捏著額角,歎息道,“我同太嬪那邊也不熟,思來想去托了德妃,請東興大長公主殿下幫忙,給太嬪那邊委婉勸了勸,太嬪倒是好聲好氣的謝了,但轉過身來還是耳提麵命要遂安繼續調養,這……”
淳嘉忙於政務,對於這種事情還真沒怎麼關注,聞言也是皺眉,說道:“太嬪的確太心急了點,這樣吧,我明兒個派人去帝京,請母後幫忙,跟她說一說。”
“你打算讓慈母皇太後去麼?”雲風篁跟他說這個,也不全是為了遂安考慮,也是為防萬一,為將來的甩鍋做準備——你看,本宮是打從心底為遂安長公主好的,給她壓力的都是她親娘,所以這位長公主但凡有個好歹,那不是本宮以及謝氏的錯,那是太嬪的問題——此刻聞言心念一動,就說道,“我覺得不太妥當,你想兩位太嬪的性-子,就是那種謹言慎行的。這種人怕也敏感多思,若是慈母皇太後去說,倘若太嬪領會錯誤,反倒成了壞事了。”
“還不如讓聖母皇太後,借著昆澤郡主去說呢。”
“如此都是膝下有女兒的人,正是同病相憐,太嬪也更聽得進去些。”
淳嘉沉思了會兒,覺得也有道理,點頭道:“我等會兒交代雁引。”
卻也因此想到了昆澤,哂道,“忙來忙去沒注意,昆澤的年紀也差不多了,的確該相看起來了。”
考慮到曲太後沒有娘家,本身又深居簡出,如今頂著長年臥病的名義更是不適合露麵,便將這事兒交給了雲風篁,讓她跟淑妃德妃一起,給昆澤郡主物色個郡馬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