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就很為難,思索了一番如今能夠寬慰貴妃的事情……好吧根本沒有。
論位份她已經僅次於皇後,論在後宮的地位權勢皇後都要讓著她幾分,論子嗣膝下已經撫養了一子一女,論前朝的恩典其兄弟能夠被重用的現在都在被栽培,由於君臣對紀氏的忌諱,太過抬舉的事兒不管是群臣還是皇帝自己都沒法通過……頂多給點兒衣料首飾的,但小事也還罷了,這種涉及到親生骨肉的問題,怎麼可能是區區財物能夠哄好的?
躊躇了會兒,皇帝試探著道:“聽說後山荷花開的極好,明兒個我陪你去瞧瞧?”
也能散散心。
雲風篁不要,她甚至不耐煩看到淳嘉在跟前,淡淡的推辭之後,沒跟他想其他注意的機會,就說自己今日身子骨兒不大舒服,打算安排個宮嬪給淳嘉侍寢。
淳嘉這會兒沒心思睡宮嬪,想再哄哄她的,但被強行趕走了,隻能去宮嬪那兒歇著。
也不止這天,接下來好幾日,貴妃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以至於蘭舟夜雨閣上下都跟著繃緊了不敢造次,生怕觸黴頭。
淳嘉無奈之下,這天就去了丹若庭,德妃正歡歡喜喜的迎了他進去呢,沒說兩句話,皇帝就示意將人打發了,然後虛心請問德妃,該怎麼讓貴妃開心起來?
德妃:“……”
雖然挺紮心的,但她畢竟不是貴妃。
皇帝親自問了她不管心裡多酸,肯定還是要幫忙想辦法的。
“姐姐素來性-子好,卻不知道這兩日怎會懨懨不樂?”德妃不太清楚貴妃情
緒低落的原因,之前在皇後麵前請安時倒是旁敲側擊了兩句,貴妃沒回答她就不敢追根問底了,此刻皇帝說起來,她就順勢打聽。
等聽皇帝含含糊糊說了經過,德妃不禁倒抽一口冷氣,道:“陛下是說,小韓氏間接害了姐姐子嗣緣分淺薄,如今自己卻有喜了?您還給小韓氏賞賜了不少東西?”
淳嘉說道:“那也不過是看在了翼國公的麵子上。”
但得著好處的還不是小韓氏娘兒倆?妾身打賭貴妃姐姐現在生吃了那娘兒倆的心思都有了!
這情況您讓妾身給您出主意?
對不起,妾身有這本事妾身還用得著在貴妃姐姐跟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早就將貴妃姐姐哄的眉開眼笑狐假虎威驕行六宮了!
德妃心想這差使自己辦不成,但就在她將要開口推辭時,淳嘉柔聲說道:“愛妃素來同貴妃要好,情同嫡親姐妹,一定是六宮之中最了解貴妃的人,如今朕無計可施,也隻有愛妃能為朕分憂了。”
那拒絕的話頓時就卡在了喉嚨裡說不下去了。
一則是德妃很久沒看到如此溫柔的天子了,尤其淳嘉本就俊秀非常,親政以來因著權勢逐漸收攏的緣故,原本溫潤如玉的富家子弟氣質逐漸為帝王該有的威嚴霸氣所取代,燈火之下一瞬柔情實在令人沉醉;二則皇帝都說了,覺得她跟貴妃最要好,這也是德妃日常特特表現出來的,這會兒再說個“不”字,豈不是顯得她對貴妃都是麵上情,其實並不真心關心雲風篁?
這要是傳到雲風篁耳朵裡,那簡直太可怕了……
“陛下,妾身以為,這件事情,該怪翼國公!”德妃心念電轉,就這種仇怨哄好貴妃是不可能的,實際上德妃都在考慮貴妃日後坑小韓氏母子時自己是幫忙遞刀子呢還是幫忙遞刀子了。
反正就她對貴妃的了解,貴妃絕對不可能跟小韓氏母子,乃至於整個翼國公府一笑泯恩仇。
如今想要貴妃一展笑顏,除非翼國公府連夜死絕。
當然她也明白,淳嘉同樣不可能接受這個提議。
畢竟翼國公可是天子最要緊的支持者之一。
如果可以,德妃也不想得罪翼國公怔這種重臣。
但……
一定要在貴妃、皇帝還有翼國公之間選擇的話,德妃想都不會想,就會選擇翼國公,“當初小韓氏她們謀害貴妃娘娘時,翼國公就該及時阻止!就算他當時不知情,可事後呢?隻看小韓氏還是世子婦,且已經懷上嫡子就知道,翼國公壓根兒就沒處置這不安分的兒媳婦!陛下,這不是妾身偏袒貴妃姐姐,而是覺得翼國公平素口口聲聲說忠君,實際上行事卻十分粗疏!”
“您想人人都知道翼國公對您的忠心,若果這事兒真相曝露出去,翼國公府固然要受人指責,焉知不會連累陛下的清譽?”
德妃雖然不是特彆有城府,作為大長公主的親孫女,簪纓人家出來的嫡女,基本規矩還是懂得的,在天子眼裡,尤其是淳嘉這種有明君之姿的天子眼裡,重臣的一些私德問題其實不是非常要緊。
畢竟水至清則無魚。
關鍵是重臣是否忠心、是否有能力。
此刻就給翼國公扣帽子,“而且小韓氏初入國公府就做下這樣的事情,還帶上了翼國公夫人跟貞熙淑妃,可見心術不正!放任這樣的婦人在府中,豈不是放任雲氏的家風敗壞?如此失察在前,包庇在後,豈是家門之幸?這還隻是對兒婦,試想如果犯錯的是兒孫子侄,翼國公又會如何?”
最後一句話是德妃福至心靈加上去的,她並不清楚淳嘉打算重用雲氏子,以平衡顧氏在定北軍中的影響力。
這麼說卻是為自家子弟考慮。
因為如果皇帝不信任翼國公了,沒準自家父兄就有一定機會了呢?
畢竟,她可是貴妃的人。
她自己說不動皇帝,得空還不能請貴妃幫忙美言麼?
“……”淳嘉沉默了一陣,摸了摸德妃鬢發,柔聲道,“愛妃這想法,朕好好想想。”
見他不置可否,德妃又有點兒忐忑,心說是不是自己的告狀技術不夠高明啊,皇帝到底是聽進去沒聽進去呢?又或者皇帝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