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貞熙淑妃去後,雲風篁打著“淑妃姐姐情同嫡親姊妹的妹妹”的旗號,接手了宮權、秦王等等一係列好處,這些雲氏心裡豈能沒數?如果有機會,他們豈能會不依葫蘆畫瓢,坑死雲風篁之後,接手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家底?
雲風篁心中危機重重,當此之時,卻不得不強顏歡笑,隨眾喝彩。
而雲溪客的才乾卻還不止於箭技,一番謙遜後,他還大膽的給淳嘉呈上了自己的詩文,淳嘉隨手翻了翻,讓雁引當眾讀了兩首,水準都不差。
眾人看出天子的偏愛之意,當然是可著勁兒的誇。
於是這位前不久還是帝京平輩裡的新人,一躍成了被交口稱讚的文武雙全千裡駒。
事情到了這裡,大家心裡都有數,這位不日應該就要成為天家婿了,不拘是明惠還是昆澤,總之錦繡前途已然內定。
但天子似乎覺得聲勢仍舊不夠,又命雁引親自去將自己往日用過的一張弓取來,喚雲溪客上前,親自交給了他,叮囑他不可懈怠,當奮勇前進,報效朝廷……再之後的子弟助興,雲風篁已經沒了心思看,就借口頭有點暈,起身退場,去後頭冷靜。
她回到之前同昆澤說話的暖閣裡,叫宮人沏了壺茶來漱口,正拈著些瓜果心不在焉的吃著,外頭卻有宮人來報,說是明惠長公主來了。
“長公主殿下要用這暖閣麼?”雲風篁就說道,“那本宮讓她就是。”
宮人惶恐道:“長公主殿下說,是來尋貴妃娘娘說話的。”
雲風篁隻道明惠來找麻煩的,臉色就不太好了,她如今正心情欠佳,明惠敢招惹她,她可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是麼?那就請殿下進來罷。”
“你們都下去。”明惠才進來就這樣吩咐。
隻是伺候她
的人立刻下去了,清人等人卻沒動。
直到雲風篁點了點頭,她們才屈了屈膝離開。
“我知道你不喜歡雲氏子。”等暖閣裡就兩人了,明惠開門見山的說,“本宮也不喜歡。你想個法子,將這事兒攪了,如何?”
雲風篁微笑道:“殿下說的什麼話?本宮是雲氏女,怎麼可能不喜歡自己的兄弟?而且殿下說的什麼事不事的,本宮聽不懂?”
“你有什麼聽不懂的?”明惠冷冷的說道,“陛下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想抬舉那在帝京原本毫無名氣的雲溪客,故此拿本宮婚事做筏子!你要是連這麼點兒眼色都沒有,能混到貴妃位子上?”
“就算如此,本宮覺得殿下為什麼要反對呢?雲氏對陛下忠心耿耿,眾所周知。”雲風篁緩聲說道,“不管有沒有殿下下降這回事,陛下都會重用他們的。而且以雲溪客的能耐,不是本宮自賣自誇,慢說出身大族,就算是出身卑微,你以為陛下難道不會抬舉了嗎?說實話,若是陛下當真將殿下許配給那雲溪客,可見陛下是真心實意為殿下考慮,擇年歲仿佛才貌雙全的世家子弟匹配殿下,可比雲安、遂安兩位殿下的駙馬出身好多了!”
明惠嗤笑道:“所以,你甘心麼?莫忘記遂安的駙馬可是你嫡親堂兄,謝氏才是你真正放在心上的娘家不是嗎?否則你得寵以來,幫謝氏爭取了多少好處,卻什麼時候給雲氏操心過?要不是翼國公對陛下忠心耿耿,是陛下才登基的時候,就相互扶持過來的老人,你怕不是早就進讒,給雲氏好看了!如果本宮下降雲氏子,日後三駙馬裡,你覺得陛下會首先器重誰?衝著這一點,你敢說你樂意看到這事兒順利?”
雲風篁當然不樂意了。
但她更不信任明惠,如她方才所言,這門親事固然是淳嘉乾綱獨斷,根本沒問過明惠的意思,甚至可以說,他不管明惠願意不願意就這麼做了主,但其實是為明惠考慮的。
明惠最值得看重的地方,無非是先帝嫡女這一點。
但尷尬的是,她的生身之母已經失去了先帝元後的身份,甚至落下了害得先帝無嗣的罪名。
再加上明惠又在皇家叔侄的爭執裡,旗幟鮮明的選擇了攝政王,站在了同淳嘉對立的立場上。
這種種情況就造成了,尋常人家就算貪圖金枝玉葉的身份地位,也不敢輕易求娶她。
而且對皇帝不夠忠誠、或者說淳嘉不是特彆信任的人,尚主之後,很難不被皇帝懷疑,會不會受到長公主的影響,以及攝政王的拉攏,從而背叛自己?
也就是雲氏子,這是經過局勢與時間考驗的保皇派。
他們家子弟尚主後,淳嘉可以放心的重用,不必擔心給明惠夫家加恩,會造成什麼後患。
這也是在對外表示出天子的態度,並沒有記恨明惠之前的搗亂與敵視,仍舊是將其當做妹妹看待,有意照拂的。
這些道理明惠也許知道也許不知道,但有太皇太後在,肯定有人會給她交代清楚。
就這麼空口白牙的來鼓動雲風篁橫插一手,誰知道是不是打算到時候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