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在她這兒要鬆快些,也不怎麼掩飾:“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後的性-子,卻何必去撩撥她?弄的朕前朝多少事情,還東奔西走的為你們後宮和睦操心。”
“妾身也是怕她好心做壞事才提醒了幾句,可能妾身性-子直不會說話得罪了皇後娘娘而不自知。”雲風篁神態輕鬆的一推二六五,“卻哪裡知道皇後娘娘計較到了一時半刻都等不得,非要陛下去評理?既然如此,那妾身等會兒去給皇後娘娘請罪就是了,總不能叫陛下為難呀!”
這話淳嘉半個字都不相信。
他敢篤定,隻要他同意讓雲風篁去請罪,雲風篁能請罪的顧箴歇斯底裡。
“朕已經說過她了,這事兒你彆再管。”他警告的瞥一眼貴妃,說道,“你也是,下次不許胡鬨!”
這種級彆的警告雲風篁壓根沒放在心上,笑嘻嘻的應了,又膩著他打聽顧箴今兒個是怎麼鬨的?
淳嘉起初不肯說,禁不住她再三糾纏,才稍微透露了點:“你今兒個算是將皇後氣狠了,朕才過去,她就跪下來說這皇後做不下去了,要朕立你為後算了……朕好說歹說的才讓她消停。這事兒若是叫顧家知道了,怕不要學殷衢,在前朝同朕鬨著為女兒討個公道?”
雲風篁聞言也是心頭凜然,雖然顧箴本身很好對付,但昭武伯府畢竟地位特殊,當真鬨騰起來,淳嘉不可能一點兒不讓步的。
實際上皇帝這會兒透露的消息,就是暗示她往後彆太刺-激皇後了。
否則顧家發力的話,皇帝少不得要暫時委屈她來打圓場了。
……這種大家貴女真是太討厭了!
不不不,真正討厭的是她們背後的家族。
所以這個顧家什麼時候涼?!
雲風篁心中惡意連綿,麵上卻兀自笑吟吟的,跟淳嘉撒嬌發嗲的保證沒有下一次。
雖然知道她這種承諾未必可信,但瞧著還是讓人舒坦的,淳嘉神情也就緩和下來,摩挲著她鬢發說道:“顧箴為後,當初也是你的意思,朕方允了。如今她登臨後位不足一年,縱然行事有著不周密的地方,你好好兒的同她說就是了。如果她聽不進去,你來跟朕講也成,卻何必針鋒相對的叫她下不來台呢?你到底隻是貴妃,同中宮這樣爭執,傳了出去,於你賢名也不利。”
雲風篁覺得皇帝太看得起自己了,她有什麼賢名?
裡裡外外提到她,說她聰慧的有狠毒的有福澤深厚的也有,哪裡來說她賢惠的?
那絕對瞎了眼。
再仔細想想,哦皇帝自己好像這麼講過……
貴妃乾咳一聲,正色道:“陛下放心罷,妾身是那種沒分寸的人嗎?隻不過覺得皇後娘娘性-子爽朗,所以同她說話不見外了些而已。既然皇後娘娘往心裡去了,妾身以後當然不會再叫她誤會。”
皇帝並不指望貴妃跟皇後情同姊妹,隻要她們願意互相妥協維持住表麵上的和睦,至少不要動不動鬨起來,他也就心滿意足了。
所以這會兒也不計較雲風篁這話是真是假,勉勵了一番,又問了問七皇子的情況,也就回去前朝繼續處置政務。
“國朝竟是沒有男兒了嗎?”皇帝一走,雲風篁臉色就陰沉下來,暗恨
道,“定北軍這許多年都在昭武伯手裡,其子既然無能,諸多部將竟然也安分守己?”
要是定北軍中山頭林立,顧氏沒有那麼大的話語權,看顧箴還能不能抬出娘家來壓人?
不過轉念一想,定北軍保的固然是國朝,首當其衝的是北麵的安寧,那可是自己桑梓所在……算了,定北軍還是太平點的好吧。
雲風篁不甘心的想:來日方長,顧箴本來就不得上意,再加上這幾番的鬨騰,皇帝心裡必然厭煩,慢慢兒來吧。
她轉而開始盤算起了水患的事情,尋思著要不要讓謝無爭或者謝芾摻合進去賺點兒功勞?
雖然這兩個兄弟壓根就沒有治水賑災的經驗,但沒關係,去打打下手積累些經驗,回頭她幫忙在皇帝跟前鼓吹幾句,好歹也算一份資曆。
這麼想著她就考慮起要怎麼跟皇帝提起來了。
不幾日淳嘉正式下旨,明惠長公主加封大長公主,賜婚雲氏子雲溪客。
大長公主原本是帝姑才有的待遇,他如今就給明惠加封上,自然是為了表示對先帝嫡女的格外看重。
再加上雲溪客作為望族顯宦之後,才情體貌都是滿朝文武親自見過的,比起雲安遂安兩位長公主的駙馬出挑了不止一點兩點,而且雲氏因為翼國公雲釗從開始就堅決站淳嘉的緣故,一向被認為是皇帝最信任倚重的嫡係。
將明惠大長公主下降給雲氏的子弟,可見皇帝對這個嗣妹是真心疼愛,絕無計較她生母乃是紀氏女的意思。
為此朝野上下好些人都說天子仁慈,連太皇太後也說不出什麼來。
實際上太皇太後也沒對這門婚事發表什麼意見,隻專心給這嫡親孫女兒預備添妝之物。
雲氏那邊,自然歡歡喜喜的預備迎接金枝玉葉。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明惠自己。
她在瑤玉宮裡鬨騰的非常厲害,隻是如今宮闈不同從前,沒有了庶人紀晟撐腰,連外家紀氏都已然覆滅。
就算紀氏在宮裡還有些人手,也都不敢冒頭。
故此消息封鎖的嚴實,憑大長公主怎麼個折騰法,裡裡外外都是一片歌舞升平,期待著帝女下降的盛大繁華。
最後還是明惠跟前的近侍看不下去,偷偷去慶慈宮求了太皇太後,請她發話勸一勸明惠:“娘娘已經不在了,如今殿下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隻有您了。您說話,她才聽得進去,不然的話,婢子真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
“皇帝心意已決,這樣鬨,有用麼?”太皇太後輕輕歎了口氣,到底命人將明惠召到跟前,“沒用處的事情,且折磨的隻是你自己,以及真心在意你的人,你說,劃得來?”
見明惠木著臉不說話,又道,“雲溪客此人尚可,配與你,也不算辱沒了你的出身。你要是實在不滿意,等下降之後一年半載的,養上幾個中意的麵首,隻要不是弄的滿城風雨,哀家想,皇帝也不會計較。至於雲氏,他們也不敢計較。”
“……但凡淳嘉做主的,孫女都不想成全他。”明惠低著頭,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下來,“皇祖母,難道咱們祖孫,日後當真隻能看他臉色過日子?!還有母後的仇……您知道的,母後生前最遺憾的就是父皇沒有男嗣。不拘父皇哪個妃嬪生下皇嗣來,那都是為母後生的。這個道理母後會不明白?母後自己膝下無子,最期盼的就是後宮為父皇生下嗣子,怎麼可能謀害她們?!淳嘉根本就是在血口噴人!!!”
太皇太後沉默了會兒,淡淡道:“成王敗寇,自來如此。想當初,你皇祖父於奪儲之中勝出,正位東宮,你那些叔祖父伯祖父的後嗣,誰又討得了好?如咱們這樣的,雖然跟皇帝格格不入,到底還保全了地位榮華的,算很好了。這也是你們姊妹都是女孩子的緣故,再怎麼胡鬨也威脅不了淳嘉,他所以願意留著咱們當牌坊。”
見明惠伏地痛哭,也不攙扶也不勸說,任憑她哭累了,才繼續道,“生在帝王家,若不能拿得起放得下,必然過的痛苦……淳嘉能有今日,固然是紀氏選擇了他,然而也是他自己掙來的,願賭服輸,哀家不甘心,卻也沒多少怨恨。權當為你皇祖父當年的所作所為還債還了。如今你婚期已定,即將下降。自來女子出了閣就是彆人家的人,往後,忘了這些紛紛擾擾,同駙馬好好兒過日子罷。”
明惠捶著地,哽咽道:“生養之恩,如何能忘?”
“那你是淳嘉的對手麼?”太皇太後不疾不徐的問,“到時候給足了淳嘉理由鏟除了你,你去地下見著你母後,她會是什麼心情?”
說著徐徐吐了口氣,意興闌珊道,“哀家後悔了,當初就不該卻不過你糾纏,將你牽扯進來。”
“就算皇祖母不牽扯孫女,孫女難道會什麼都不做麼?”明惠哽咽說,“而且皇祖母說要為皇祖父還債,可淳嘉受了父皇的帝位,卻連母後都容不下!他難道不欠咱們家的麼?!”
太皇太後沉默了會兒,有些無奈道:“那你想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