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兢低聲說道:“奴婢並未查出端倪。”
但頓了頓,他又說,“隻是秦王殿下與昭慶公主殿下打鬨時,宮人們未曾注意到兩位殿下靠近台階,到底是無意還是故意,奴婢尚未來得及核實。”
言外之意,這事兒目前沒有他人插手的痕跡。
但如果雲風篁需要的話,他也能無中生有出一份公主是被人謀害的憑證來。
“……”思索片刻,雲風篁緩聲道,“本宮派在他們兄妹跟前的人都是妥帖的,又明知道昭慶前些日子摔斷了腿,行動不便,怎麼還會這般不留心?給本宮好好兒的查一查,看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搞鬼!”
她覺得替罪羊還是需要的。
雖然嘴上說著太醫喜歡誇大其詞,昭慶年紀也小,一定可以恢複的好好兒的,但……
萬一呢?
萬一這女兒往後真的落下殘疾怎麼辦?
這是淳嘉最喜歡的皇女,雖然放任昭慶斷腿之後還到處玩耍、繼續課業,淳嘉也有份,但皇帝麼,翻臉不認賬,也是尋常之事。
雲風篁可不想轉過頭來被淳嘉埋怨,說她沒照顧好長女。
還有昭慶自己,這麼漂亮的一位金枝玉葉,若是往後瘸了,能甘心?到時候少不得埋怨父母。
淳嘉是天子,她多半是敢怒不敢言。
自己這個養母,豈不是要現成給她做出氣筒了?
雲風篁就算不怕這女兒,但也犯不著辛辛苦苦將人養大了還不落好。
所以還是趁著事情才開始,找個擋箭牌出來。
往後昭慶太平無事那當然最好,要是真的不良於行了,好歹有個明確的罪魁禍首去仇恨,彆來恨她就好。
於是叮囑了陳兢一番,讓他速速的查明“真相”,好讓自己去同淳嘉稟告。
隻是陳兢委婉詢問該找誰頂缸時,雲風篁也有點犯難了。
要擱平常時候,這事兒倒是好弄,不是自己一派的人裡頭隨便挑一個就是。
但如今北疆戰事還在進行之中,前朝後宮都不宜生亂。
尤其是有父兄在軍中的後妃,默契就是隻要她們沒有做下十惡不赦之事,這會兒些許小錯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戰事結束之後才算賬的。
那些父兄未曾隨軍的,多半又是出身太低,不具備伸手進絢晴宮謀害皇嗣的可能。
“……”雲風篁沉吟良久,最終說道,“前些日子燮妃親生的四皇子去世,燮妃似乎十分悲痛?本宮因著一些心結,未曾親自過去探望,也不知道燮妃是否對本宮有著誤會?”
陳兢會意的說道:“燮妃娘娘真是膽大妄為!自從入宮以來,娘娘襄助了她多少,她不思感激,反而以怨報德,實在喪心病狂!”
“隻是。”雲風篁微微眯眼,看著他,聲音一低,“燮妃雖然曾在絢晴宮待過,但日子不長,是早早就封妃出去的。本宮治宮素來嚴謹,她又不得寵,哪裡來的本事,將手伸到本宮身邊來,還牽累了兩位皇嗣?”
“這……”陳兢略作思索,就試探著問,“會不會……同兩位皇嗣的生母,有些關係?”
見雲風篁挑眉看自己,他躬了躬身,輕聲說道,“娘娘,奴婢說一番誅心之語:秦王殿下與昭慶公主殿下隻差了個把月,一向養在娘娘跟前,娘娘待他們視若己出,一視同仁。但,秦王殿下到底不是娘娘名下嗣子,故而宮人私下裡,有意無意,都是略微偏向昭慶公主殿下的。可要是昭慶公主殿下不良
於行了,往後諸般事情,很難參與,娘娘的心思,豈非就要落到秦王殿下身上?”
這話說的委婉,實際上的意思就是,雲風篁是掐尖好強的人。
她自己是這樣的,對子女的要求也是差不多。
連皇後顧箴都因此心生顧忌,叮囑膝下的三皇子,不要越過了秦王的表現。
那麼如果昭慶殘疾了,雲風篁嘴上不說,心裡豈能不覺得這女兒既然栽培不出什麼名堂來為自己增光添彩,不如乾脆放棄,將心思擱到栽培秦王身上去?
否則的話,雲風篁有名下的公主,對秦王的維護,豈能不被分潤?
這還是現在,等過兩年,七皇子九皇子長大了,尤其是九皇子,這是雲風篁自己名下的孩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怎麼可能不後來居上的越過秦王?
如此說不得秦王這長子,反而成了九皇子的墊腳石。
作為秦王的生母,趙氏為親生兒子打算,合情合理。
反過來,昭慶公主雖然是記在雲風篁名下的,而且也是雲風篁迄今唯一的女兒,但雲風篁跟前還養了三個血緣親近的侄女,後頭又收養了七皇子九皇子。
論利弊,有著殷家這個靠山的七皇子,其實待遇更在秦王與昭慶之上,遑論九皇子作為貴妃名下嗣子,在這個女孩子無法繼承皇位的時代,天然強了昭慶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