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了宮人,顧箴又有些懷疑,喚了心腹到跟前商量:“這到底是雲婕妤留下來的將死之言呢,還是貴妃所為,為要借本宮的手,對付韓氏?”
這種事情雲風篁不是沒做過,比如說八皇子那一件,雖然整個過程有著種種的疑點跟細節上的差彆,但最終結果在皇後看來是一樣的。
雲卿縵生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是雲風篁,由不得皇後不多想。
“娘娘不妨靜觀其變。”心腹思忖片刻,就建議,“若是貴妃娘娘所為,必然不會忍耐長久,若是娘娘這邊按兵不動,過些日子,貴妃娘娘應該也會提起來的。若是貴妃娘娘那邊沒有動靜,那麼多半就是不知道此事了。”
畢竟雲風篁沒有理由能夠對付韓氏卻放任韓氏繼續做著翼國公夫人,錦衣玉食呼奴使婢度日。
誰都知道敏貴妃跟翼國公府的恩怨之深刻,貴妃又是那種有仇當場報的主兒,除非實在沒辦法,她可不會隱忍等待。
顧箴輕輕歎了口氣:“雲婕妤……也是可惜了。”
這妃子她以前沒關注過,此刻就很是惋惜。
不隻是惋惜雲卿縵年紀輕輕的就這麼去了,而是惋惜沒早點同她聯絡上。
那樣的話,興許有著什麼用處呢?
再不受翼國公的待見,終歸是雲釗親女。
這種血脈關係可不是雲釗不在意就能夠否認的。
利用的好,完全可以裹挾雲氏……可惜雲卿縵不是雲風篁,這層身份她利用不上,反而因著家人的冷漠沒了生誌。
作為在娘家時十分受寵的嫡出女,顧箴才進宮的時候可能無法對她感同身受,這些年被皇帝冷落下來,卻已經能夠體會到她的悲哀了。
但在顧箴,就算皇帝跟家裡對她也算不得全心全意,好歹她是皇後。
哪怕是需要對貴妃退避三舍的皇後,終究也是主持中宮母儀天下的鳳主。
她膝下還有養子,可以憧憬將來。
雲卿縵卻是真正一無所有,純粹在宮裡等死的。
四皇子在的時候她可能還有個念想,四皇子沒有了,活不下去完全可以理解。
“卻也是雲婕妤自己想窄了。”心腹在旁說道,“她若是早點來跟娘娘訴說此事,娘娘還能不給她做主?四皇子就算平素不怎麼見得到陛下的麵,好歹是陛下的親生骨肉。”
顧箴淡淡應了一聲,卻是壓根沒往心裡去。
就雲風篁的為人,就算滿宮都忘了雲卿縵,她能不讓人盯著?
雲卿縵但凡敢試圖兜搭中宮,怕是下一刻就會被雲風篁給處置了。
不過這裡倒是有個奇怪的地方,雲卿縵合該知道雲風篁對韓氏的憎厭,那為什麼不在活著的時候將四皇子之死告訴雲風篁,而是一死了之留封遺書呢?
要說這是為了讓韓氏無法辯駁也說不通,因為這封遺書太隱蔽了,不是給雲卿縵收屍的人都不能發現。
像現在就沒落到雲風篁手裡。
從雲卿縵在遺書裡列出來的種種憑據跟懷疑來看,這妃子生前心思極為纖細,會在這兒犯糊塗麼?
顧箴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思忖再三,還是決定將消息隱瞞下來,先觀察絢晴宮幾日再說。
如果這是個陷阱,有人站出來戳穿她,她也不怕,畢竟淳嘉或者不喜歡翼國公夫人,卻一定會護著翼國公府。
她完全可以解釋這是為了保全翼國公府的安寧,才息事寧人,將事情壓下來。
相信淳嘉就算心裡懷疑,也隻能默認了這說辭。
這天的傍晚,燮妃新貶婕妤,旋即懸梁自儘的消息六宮都知道了。
顧箴因著心裡有事,為此專門去見了淳嘉,詢問他該如何處置:“燮妃……雲婕妤生前對貴妃膝下一雙皇嗣做的事情,妾身也聽說了。按說她這般大逆不道,死有餘辜!但畢竟是翼國公的親生女兒,之前貞熙淑妃就是含冤身故的,如今翼國公這庶女也……妾身想著,是不是給些哀榮?權當看翼國公麵子。”
淳嘉聽到雲卿縵的死訊微微皺
眉,倒不是心疼這妃子,而是:“她跟她嫡姐怎麼能一樣?她嫡姐人品貴重,芳華早逝純粹是為人所害。她這般做,無非是畏罪自儘罷了!自己沒看好四皇子,遭受了喪子之痛,不思悔改,反而遷怒無辜……”
皇帝冷漠道,“若是這樣的人也能得到哀榮,朕是不是還要追封庶人鄭氏之流?”
顧箴碰了個釘子,微微抿唇,旋即說道:“妾身明白了。”
雲卿縵可真是好慘一妃子,平白被栽贓不說,死後也不被君王待見……顧箴設身處地想了下,覺得自己要是雲卿縵,怕也不怎麼想活……不,她要是雲卿縵,她比較想跳起來給淳嘉幾下子!
“有個事兒。”就在她腹誹著想告退時,卻被皇帝叫住,讓她給質子伊西那邊安排幾個宮女,揀漂亮機靈點的,能夠侍寢的那種。
顧箴頗為意外道:“會不會太早了點?伊西王子仿佛才十三罷?當初柔昆入宮也是這個歲數,可不是就小產了,連去歲落地的皇女都沒能保住。”
就算要給伊西王子身邊安插眼線,這麼做是不是禽獸了點?
淳嘉擺擺手,不在意道:“男女有彆,朕問過了,他們草原上,這年紀安排女奴侍寢是司空見慣之事,有人都當爹了。質子小小年紀來帝京做客,咱們自然要多關心些。”
“陛下說的是,妾身回去了就物色人選。”見他這麼說,顧箴也就不說什麼了,反正伊西又不是她兒子,太早沾女色壞了身子骨她也不心疼。
於是回到延福宮,一壁兒打發人去張羅雲婕妤的後事,一壁兒就讓人將宮中十五歲上下年少美貌的宮人集中起來挑選。
左右問明緣故之後,就提議道:“娘娘何不也看看教坊司?聞說韋紇人人能歌善舞,教坊司中伎人長年練習歌舞等技藝,或者更討伊西王子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