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都覺得這會兒還有人為鄭具說話不太對勁,淳嘉自然也不會忽略這番疑點。
他在朝會上應允下來徹查……其實這個承諾之前就做出來過,但因為後續一件事情接一件事情,鄭具死之前就下了獄,何況人都沒了,子孫裡頭除卻駙馬鄭鳳棽之外也真的沒什麼值得重視的,也就稀裡糊塗拖了下來。
總之皇帝敷衍了一番,轉頭就命皇城司徹查那些提議追究鄭具死亡真相的臣子。
於是就拿到了一堆貪-汙受賄的憑證。
天子自然是極生氣的,他氣的倒不是這些臣子貪-汙受賄,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在淳嘉這個層次,對於尋常貪賄,不能說無動於衷,卻也不至於怎麼個心潮起伏法,除非這種貪賄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後果。他真正動怒的,是鄭具作為權宦,是在宮廷裡一步步爬上去,最後做到了禁軍大統領兼驃騎大將軍的位子……是的,鄭具管的是禁軍,不是朝臣。
那麼問題來了,鄭具是怎麼拿到這些人的把柄的?
顯然這個一度態度曖昧但最後還是選擇了淳嘉的宦官,從來就不老實。
要不是鄭鳳棽跟鄭具父子情深,堅持想查出鄭具身死的真相,以至於漏了痕跡,隻怕最近諸事繁雜,淳嘉到這會兒都察覺不到!
如今已非天子剛剛親政時候,需要顧忌諸多。
淳嘉所以立刻召見了翼國公等臣子,經過短暫商議,便派了人去傳鄭鳳棽!
“娘娘,雲安長公主殿下進宮來了。”後宮,赤萼匆匆穿過庭院,才進門,尚未繞過屏風,口中先自稟告道,“殿下急得不得了,說要求見娘娘呢。”
“是鄭具的事兒?”雲風篁道,“剛剛本宮才想到她呢……這又是怎麼了?難不成,謀害鄭具的人查出來了,隻是身份金貴不好動?若是如此,她來求本宮也沒用。本宮不過一介後宮婦人,哪裡乾涉得了廟堂之事?這種事情,還不如她自己去求陛下呢。畢竟她是孝宗骨血,陛下還能虧待了?”
如果孝宗骨血的身份都不好使,那……雲風篁覺得自己出馬估計也沒什麼用。
最主要的是,雲安長公主的夫家都垮台了,這位金枝玉葉往後恐怕也幫不上雲風篁什麼。
既然如此,那她乾嘛給這位長公主勞心勞力?
她看起來很像是喜歡做好事不求回報的人?
“不是的娘娘。”赤萼走進去行禮,因著天熱,她額頭滿是汗水,抹了把才講道,“剛剛陛下忽然召了駙馬覲見,爾後也不知道在太初宮說了些什麼,這會兒將駙馬下獄了!”
雲風篁頗為意外,雖然說從至今還有人在為鄭具說話,可見這位手腳不那麼乾淨,但鄭氏其他人也還罷了,鄭鳳棽好歹是皇帝的妹夫。
衝著雲安的麵子皇帝也不會輕易將鄭鳳棽下獄才是。
難不成,鄭具跟那些至今還在為他說話的臣子之間,有著讓皇帝無法接受的勾當?
那又是什麼勾當,使得天子這樣生氣?
想了想,雲風篁說道:“陛下向來英明神武,從來沒有說無緣無故向身邊人發作的。遑論是駙馬呢?既然這麼做了,必然有著道理。興許是駙馬心係義父,一時魯莽衝撞了陛下……但看在殿下的麵子上,想必也不會真
正嚴懲的。你去好生安慰一番殿下,就說本宮如今還在月子裡,不敢跟她相見,恐怕有所衝撞。畢竟金溪郡主年歲尚幼,少不得講究一些……駙馬那邊,本宮若是有機會,也會幫忙緩頰一二的。”
然後就跟清人道,“著小廚房做些菜肴,看著飯點給前朝送過去。就說本宮聽說陛下這兩日政務繁忙,十分辛苦,心裡放心不下。”
赤萼去了一回,沒過多久,就再次前來稟告:“娘娘,殿下不肯走,說她如今已然走投無路,隻能來求您了。”
“這一個兩個為什麼覺得本宮是他們唯一的指望?”雲風篁很是不解,“孫聿那外臣也還罷了,殿下這麼說,本宮可擔當不起!她嫡親皇祖母還在,陛下這個嗣兄也是看著她長大的,這兩位,哪個不是真心實意疼愛她?至於非要糾纏本宮嗎?”
這是真心話,雖然前朝後宮都知道,敏貴妃的話在皇帝跟前非常有分量。
但雲風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淳嘉對她的言聽計從,基本上都是在宮闈之中,或者說,都是在皇帝覺得無關大局的事情上。
要是被皇帝認為關係到大局的話,皇帝態度是很好的很溫和的,但也是很堅定的……他堅定地不予理會,隻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遑論是朝中之事?
雲安都做了兩個孩子的娘了,又是宮闈裡出去的,連這樣的事實都看不出來嗎?
雲風篁歎口氣,雖然她覺得雲安如今對自己沒什麼用,但畢竟是孝宗骨血,也沒必要得罪,就又叮囑赤萼,“若是雲安長公主殿下不敢去求陛下,還是去太皇太後那兒的好。且不說本宮如今尚未出月,陛下不過來,本宮壓根見不到聖顏,那麼就算想幫她說話,也是有心無力!但是太皇太後則不然,太皇太後心疼孫女兒,召孫兒過去叮囑幾句,豈非理所當然?陛下素來純孝,不會不給太皇太後這個麵子的。”
畢竟紀氏袁氏先後涼了,兩位太後娘娘也打道回府了。
這時候淳嘉還是比較需要太皇太後這座牌坊,來證明他的孝順的。
最主要的是,紀氏餘孽尚未肅清,之前還連番搞出大動靜來,誰知道接下來會不會有用到太皇太後名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