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謝如男看得出來也在強自鎮定。
她比江氏謝氏的采女當然是要強一些的,不然也不會以晚輩的身份,成為兩家采女的話事人。
但也強的有限,否則也不至於被一番挑撥,搞的狼狽不堪了。
這會兒選的是琵琶,一曲下來,總而言之,就是無功無過。
看得出來謝如男對於這個結果是不滿意的,臉上雖然還帶著應景的一抹笑,眼神卻十分沉重。
這也很正常,雲風篁之前就暗示說要給她爭取妃位,讓她好好表現。
此刻自覺表現並不好,謝如男自然要擔心,說好的妃位,會不會因此不翼而飛?
就在她躬身告退,預備聽到準許就離開時,不想上頭傳來一把內侍的嗓音,著她上殿覲見!
謝如男一驚複一喜,她在外麵已經知道前頭采女沒有表現的好的。但也沒被責罰。
既然如此,又是貴妃在場,顯然不太可能因為她表現不夠好進行申斥。
那應該是好事兒了?
謝如男一麵尋思著,一麵快步上殿,按照這些日子學的禮儀,盈盈下拜,脆聲問安。
帝後貴妃都一聲不吭,隻有太皇太後跟沒看到他們神情一樣,若無其事的命了起,又藹聲問了些情況。
得知謝如男姓謝時,似乎太皇太後也有些詫異,下意識的看了眼雲風篁,跟著就說道:“好孩子,不要怕,哀家是覺得你合眼緣,故此叫上來說說話兒……你且到哀家跟前來伺候罷。”
這是極大的恩典了,畢竟這位太皇太後不管跟淳嘉關係有多敷衍,她作為孝宗親娘,天子嫡祖母,身份輩分擺這裡,哪怕是皇後,不得她喜歡,都不好親自給她伺候的。
謝如男一個還沒正式受冊的采女,彆說讓她站著去伺候,就是讓她跪在太皇太後跟前服侍,那都是抬舉了。
太皇太後自從紀氏覆滅後,久未在這樣的場合下表態,此番忽然對謝如男另眼看待,君臣後宮都有些驚訝莫名。
但當事的謝如男微怔片刻,眼裡流露出喜色,倒是沒有太多的意外,脆生生的應了聲,就走
上前去,端茶倒水,雖然限於出身,舉止不夠優雅大方,姿態卻很是端正坦然,不帶半點兒心虛的。
見狀,許多人都意味深長的交換著眼色,不住的暗示對方看向雲風篁。
雲風篁此刻麵沉似水,心裡卻頗為無奈,她知道,謝如男之所以這個反應,肯定是以為,這是自己的安排……
這麼個遠房侄女兒誤會沒什麼大礙,關鍵是,淳嘉跟顧箴他們,好像也誤會了……
“太皇太後這是想做什麼?”雲風篁心裡轉著念頭,皇後怎麼想她懶得理會,但淳嘉那邊,還是不能背鍋的。
隻是眼下這場合,總不好當眾過去同皇帝解釋,隻能先這麼默認了。
卻默默思索著,“她這是存心給本宮添堵呢,還是彆有所圖?”
謝如男的事情很是打擾了眾人的思路,接下來幾個采女大家都沒怎麼放在心上,一直到一名絳色衣裙的采女入內,才叫上上下下多看了幾眼。
清人躬身為雲風篁介紹,說這是皇後那邊安插的人,姓黃,父兄都是定北軍士卒,算是昭武伯的舊部,隻是出於種種原因,官職不高,門第不顯,究竟還是寒門的行列。
這黃氏姿容很是出眾,她是那種明眸善睞顧盼生姿的俏麗,算是迄今為止出場最落落大方的采女了。
跳的胡旋舞也很有味道,看得出來應該是早先就學過點兒,不是純粹的臨陣磨槍。
“皇後娘娘那邊關係密切的采女,除了這黃氏以及剛剛表現不好的兩個,還有一個高氏,是排在了後頭。”清人嘀嘀咕咕的說道,“這黃氏彆看長相還算和善,私下裡卻有許多下作手段。那薑采女差不多就是被她逼得將事情鬨大的。要不是碰見了薑采女這硬茬,婢子說句實話,隻怕咱們侄小姐,弄不過她。”
雲風篁淡淡說道:“這很正常。她父兄出身行伍,就算門第不顯,好歹耳濡目染也是見過場麵的。我謝氏門楣已經不如,何況如男還是偏遠旁支?”
又說道,“那薑采女這些日子風頭很勁,黃氏不管心裡怎麼想的,場麵上卻還是這樣從容,可見城府之深。如男她們,到底差的不是一點兩點。秀茁宮這些日子的風波與她們無關,今兒個不過人多些,還不是第一個上來,卻一個個戰戰兢兢的……唉!”
清人低聲請示:“那要不要尋個機會讓陳兢……?”
“你都進宮幾年的老人了,怎麼還能蕊姑那些小孩子一樣脾氣?”雲風篁看了她一眼,淡聲說道,“現放著薑采女肯定跟他們過不去,乾什麼要咱們衝鋒陷陣?難道給薑采女除了個對頭,對咱們有好處嗎?”
主仆倆低聲交談了幾句,那邊皇後乾咳一聲,就湊過頭來,小聲問:“貴妃覺得這黃氏如何?”
雲風篁瞥她一眼,知道她是想保舉這黃氏晉升妃位了,心念轉了轉,不置可否道:“聽說底下還有位高采女,也是才貌雙全極伶俐的,娘娘何不等看完了再讓妾身評判?”
皇後正要開口,誰知道跟腳就有宮人神色惶急的入內,膝行到丹墀下顫聲稟告,說是:“高采女剛剛有恙,暈厥過去了!”
“……”太皇太後跟淳嘉左右沒操心這些事兒,聞言不在意的說了兩句,讓下一個就行。
至於這暈厥過去的,自己錯過了機會,又不是什麼聲名在外的角色,值得太皇太後與皇帝關注且破例,那當然就算她不行了。
皇後跟貴妃的臉色,卻都有些微妙。
“娘娘真是好手段。”雲風篁定了定神,用團扇擋著嘴,傾身過去,低聲揶揄道,“仿佛一早知道妾身的想法一樣,這高采女出事,可是出的恰到好處啊?”
顧箴臉色難看,默然片刻,才冷冰冰的說道:“你我多年相處,有些話,不過平白浪費口舌,且不必說出來了!事已至此,你表個態罷!這黃氏,你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