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細葉的私生子還在路上,慈母皇太後在皇帝的苦苦勸說下,到底沒有真的轉回行宮,卻是重返帝京了。
抵達之日,天子率領妃嬪百官,親自出城十裡迎接。
由於皇後還在奉旨臥病,這日打頭的就是“雖然還沒全好,但為了不教慈母皇太後失望堅持起身”的敏貴妃。
雲風篁是明顯的濃妝豔抹,她給皇帝的解釋是怕自己臉上殘存的幾分病色擾了眾人興致。
主要是年輕底子好,氣色佳,不多抹幾層粉,根本看不出來所謂的麵色蒼白……
但沒關係,皇帝相信了,這就完事。
不動聲色的再次踩了皇後幾腳,雲風篁的心情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因為袁太後也不是之前的慈母皇太後了,她見著雲風篁,就仿佛兩人以往從來沒有發生過矛盾一樣,特彆的和藹可親。當然了,也不是那種令人察覺到反常的熱情洋溢,就是極真摯的既往不咎、冰釋前嫌:“哀家經過這些日子的顛簸,還有前不久的險死還生啊,已經什麼都看開了。什麼權勢地位富貴……有什麼意思呢?都這把年紀的人了,還有什麼比天倫之樂更重要?隻要哀家的孩子們好好兒的,哀家即便是即刻死了,也甘心了!”
雲風篁不用看淳嘉的臉色都知道,這話皇帝太愛聽了!
淳嘉心目中最美好的狀態,不就是母後寵妃真正心胸開闊彼此不計較,沒野心,還能發自肺腑的給予他真心實意的慰藉?
“您這說的哪裡話,您可是要長長久久的。”雲風篁深吸口氣,笑容恭敬又親熱,柔聲說道,“往後皇嗣們婚嫁,少不得您幫忙掌眼呢!”
袁太後微笑道:“可彆!哀家說到底,隻是扶陽王一脈的宗婦罷了。能夠身居太後之位,無非是皇兒念舊。這皇家子嗣的婚事,哪裡是哀家好插嘴的?再說,太皇太後還在呢。這等事,合該請教太皇太後才是。”
雲風篁目光微凝,好麼,一上來就給本宮一個軟釘子?
先提自己扶陽王一脈並非主支身份,側麵暗示會擺正位置,好讓皇帝舒心,跟著拿太皇太後敲打雲風篁:明知道皇帝正經皇祖母在,還說這種話,乾什麼?哀家才回來,就想坑哀家?
“太後娘娘您不知道,太皇太後自來喜歡清靜,妾身們平常都不敢去請安的。”她立刻說道,“哪裡敢拿這樣的事情去打擾?倒是您,陛下可是說了,要讓妾身們多陪陪您。這不,妾身並非高門貴女,日日操心之事難登大雅之堂,卻下意識的想到跟您請教了!”
可不是本宮不敬天子的嫡祖母,而是尊敬人家愛清靜的性-子!
而且,跟您討論皇嗣的婚事,是因為本宮沒把您當外人!
“貴妃對皇嗣們就是用心。”袁太後睨她一眼,微笑,“見天想著,皇嗣們可還小呢,還可以過兩年的。皇女且不說,皇子按著規矩,十五就要就藩,到時候,就算年年回京請安,你能夠見到的也是少了。這會兒就想著給他們娶妻啊,往後說不得又要扼腕遺憾,沒在如今多跟他們相處會兒。你啊,還是年輕,如哀家這樣的過來人,你就知道後來的心情了。當然了,你跟前孩子多,卻不容易冷清。”
言外之意,真正的慈母那都是想到孩子們十五歲之後就要離開自己,巴不得多跟孩子相處會兒,怎麼
可能如今就惦記著給孩子考慮婚事了?
莫不是貴妃你對子嗣的疼愛都是裝出來的?
其實巴不得將非親生的孩子打發了,好集中精力疼愛親生的晉王?
“太後娘娘您忘了?”雲風篁笑容不變,柔聲說道,“國朝規矩,皇子就藩,是可以請求帶上母妃的。到時候,妾身指不定跟著他們中間的哪一個去封地了呢。如此還不是日日在跟前?至於說其他孩子們,屆時求陛下個恩典,將孩子們儘可能分封的近些,如此相見卻是方便。您說是不是?”
“……”袁太後噎了一下,她是壓根不信貴妃這話的,但也不好反駁說哀家太清楚你小雲氏的為人了,你怎麼可能甘心就藩,你肯定是尋思著入主慶慈宮!
她微微眯眼,旋即說道,“倒也是,是哀家老了,記性不好……哀家就說麼,你那麼疼愛秦王,那孩子也是出了名的孝順你。你如何舍得跟他分開?少不得要跟他一起的。”
老虔婆!!!
雲風篁暗自磨牙,這話幾個意思?
本宮那麼一說不過是顯得沒野心,好叫顧氏那邊放下點兒防備罷了。
你倒好,順杆爬,想坐實了本宮屆時會跟著秦王就藩?
如此可是沒幾年功夫了!
“娘娘說的是,妾身自然舍不得秦王他們的,畢竟都是妾身一手帶大的孩子們。”她語笑嫣然,“就好像娘娘也舍不得陛下一樣,當初,您堅持離宮的時候,陛下萬分不舍,妾身那會兒被身孕拖累,身份又卑微,也不敢說什麼,心裡卻著實捏了一把汗……隻道您肯定舍不得呢!不想,您到底千裡迢迢回去了扶陽郡!這些日子以來,陛下就沒幾天是有笑色的。如今可算是回來了,妾身真是高興。”
你要是個純粹的慈母,你當初還拿離宮叫你兒子淳嘉傷心難過?
歸根到底,大家都是憑借母妃身份拿捏子嗣,有資格說本宮嘛你!
兩人對視一笑,言笑晏晏,四周之人陪著一起笑,卻個個如坐針氈。
……總之慈母皇太後最終還是被隆重的迎入帝京,住進了舒王府改做的扶陽王府。
晚了半日到的,是淳嘉特意派人從扶陽郡接來的公襄若宧嫡長子公襄穆,公襄穆原本的名字是公襄雱,按照輩分,與淳嘉同輩。之前公襄若宧過繼時,皇帝焦頭爛額的沒顧得上名字這事兒,到這會兒,總算想起來,親自給改了,與諸皇子一起從禾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