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箴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於是打算等到了行宮之後,就借口路途勞頓稱病。
然而出發之前,北地再次來了新的戰報,王師與韋紇王廷的主力,進行了一場決戰,王師大獲全勝,還俘虜了細琺的幾個妻兒。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大捷。
朝野上下所以喜氣洋洋,雲風篁高興的是,謝無爭跟謝細雨的名字都在報捷文書上,功勞累累。
她專門請教了下殷衢,殷衢說這些功勞積攢下來,不折扣的話,等謝無爭謝細雨出了孝,入仕的時候結算,已經快夠的上一州刺史的位子了。
這樣的身份,已經在廟堂上有著較弱的影響,而不是那種被當做耳旁風、無關緊要的存在。
“隻是娘娘也彆太樂觀。”殷衢又提醒雲風篁,“朝廷上下的要職、肥缺,就那麼些個,向來一個蘿卜一個坑。娘娘在後宮隻手遮天,在前朝,平常時候,自然沒人敢對娘娘不敬。但娘娘的兄弟所謀取的位子,若是彆人安身立命的根本,那……娘娘想也知道,能夠混到這種地位的人,誰都不是嚇大的。”
不可能因為你是寵妃,
就老老實實的讓路。
更有可能的,是殊死一搏。
畢竟,那是人家一輩子乃至於幾輩子積累所得,誰會甘心退出?
雲風篁微微蹙眉,這就是出身寒微的壞處了。
什麼都要從頭開始。
這要是雲氏或者殷氏之類的子弟,早有長輩安排好各種妥協交換,上位的自然而然,順水推舟。
可他們兄妹麼……
就像殷衢說的這樣,在後宮再怎麼呼風喚雨,前朝那邊,不做過幾場,人家也不可能不戰自敗的。
徐徐吐了口氣,雲風篁捏著眉心,做好了往後惡戰的心理準備,又問起謝無爭與謝細雨的近況:“他們攢了這許多功勞,本宮瞧著裡頭好些都是戰功,卻不知道如今可還好麼?”
“……這。”來人略作遲疑,見貴妃皺起眉,趕緊加快語速,“回貴妃娘娘的話,駙馬與十八公子如今都在養傷,萬幸性命無憂!”
雲風篁原本隻是習慣性的問一句,在她想來,自己這兩個兄弟都算機靈,尤其是謝無爭。
而且軍中也知道,謝氏子弟跟自己的關係,怎麼也該照顧點兒罷?
這種情況下,這兩個兄弟隻要自己注意點兒,能出什麼大事?畢竟國朝如今打的可是順風仗!
早在孝宗的時候,國朝就戰敗過韋紇。何況是韋紇內亂數年之後的現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貴妃心頭一沉,下意識的坐直了身子,沉聲問。
“娘娘息怒,這是因為駙馬跟十八公子……報仇心切,有幾回戰事,身先士卒,這才受了些傷。”來人低聲說道,“故此此番大捷之前,身上就有著傷勢未愈。原本主將的意思,是大捷便讓他們先不要參與了,專心調養身子骨兒是正經。可是駙馬跟十八公子都拒絕了,執意帶傷上陣……所以……”
雲風篁眼中有了淚光,哽咽道:“本宮曉得了。”
她心道,什麼報仇心切!
謝細雨也還罷了,謝無爭又不是不清楚,真正的仇人是誰!
怎麼可能貿然拿自己去冒險?
四房好歹還剩了謝細雨、謝弗忘、謝狸這些子弟。
大房可就謝無爭一個了。
他還許了遂安長公主不納妾不置外室不過繼……
之所以如此拚命,倒不如說是這兩個兄弟也急了,急於平步青雲,好為數年後的儲君之爭出力!
畢竟,就謝氏的底蘊,錯過這次戰功撈取的機會,想迅速位列朝堂,怎麼可能?
“那他們現在打算如何?”雲風篁定了定神,沉聲問,“這功勞也差不多了,是否回來帝京調養?若是如此,本宮給他們找些理由……”
因為謝無爭跟謝細雨都有著斬衰在身,之前投軍還能說是為了給家裡人報仇,解甲之後,按照規矩,也要立刻回去守廬的。
但來人卻道:“駙馬與十八公子說,韋紇尚未覆滅,不可因些許傷痛半途而廢。”
雲風篁苦笑了下,明白了,就目前的功勞雖然不小了,但……還是不夠穩。謝氏前人沒有為他們拚搏出一個高貴的出身,現在,謝無爭與謝細雨,必須更加拚命努力才是,否則,晉王往後哪裡來可靠的扶持?
這是僅存的機會,謝無爭跟謝細雨無論如何,也要利益最大化。
韋紇的事情一日不解決,他們就算熬著傷痛與壓力,也決計不會離開的。
“……”貴妃輕輕歎了口氣,緩聲道,“本宮知道了。”
她袖子裡的手下意識的攥緊,轉頭就吩咐清人,“十五現下都三歲了,也不能繼續由著他玩耍了。將暖閣收拾一間出來,從今兒個起,本宮親自為他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