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老人小聲說道：“駙馬也知道娘娘清白無瑕。但如今秦王等幾位殿下畢竟年長些了，若是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隻怕到底有損娘娘清譽……再者，駙馬與戚副將也算同袍一場，多少有些心軟，故此，才允諾帶個話的。”
她頓了頓，道，“戚副將如今情況不太好，定北軍輾轉請到名醫開了方子，但缺乏一味藥引。”
“這事兒直接急報前朝不就是了？”雲風篁皺眉道，“陛下難不成還會對功臣吝嗇區區藥材？但凡庫房有，不拘是昭武伯要用，還是戚九麓要用，陛下斷然不至於拒絕的。若是陛下那邊都拿不出來，本宮難道就弄得到？”
謝氏老人說道：“娘娘，這藥引如今陛下手裡是有，但，因著珍稀與難以炮製，隻得一副。戚氏家主輾轉打聽到，若是藥引一分為二，約莫能夠保下昭武伯與戚副將都平安無事。但，也都要元氣大傷。昭武伯甚至活下來也活不了幾年了！戚副將年輕些，興許不至於損及壽元，但也必然從此虛弱萬分，甚至難以成行。戚家的情況，娘娘是知道的，戚氏家主哪裡能夠接受這樣的結果？他說了，隻要娘娘能夠幫忙，叫這一整副藥引都給了戚副將，以後戚氏合族的命，都賣給娘娘了！”
雲風篁臉色急劇的變化著，道：“這消息……是真是假？為何本宮根本沒聽說過？”
“娘娘，咱們這些人家雖然算不得高門大戶，到底是北地地頭蛇，很多消息，卻比朝廷更靈通。”謝氏老人苦笑道，“戚家這兩家原本就人丁凋敝，會州城破之際，
雖然戚氏不至於淪落到如我謝氏一樣，幾乎主支滿門覆滅，但也損失不小。這麼說吧，如今戚氏上下，越發的人丁單薄了。戚副將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底下根本沒有合適的兄弟接手偌大家族……戚氏家主如今很有些走投無路的意思。”
這也是謝無爭為什麼會答應給對方傳這個話。
因為一旦拒絕了，在家族將從此衰落的結局麵前，戚氏家主這種一切以家族為重的人，隻怕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要是個尋常人，謝無爭也不是做不出來滅口的事情。
關鍵是戚氏家主作為北地地頭蛇，又老謀深算，既然敢威脅當朝駙馬、得寵貴妃的嫡親堂哥，又怎麼會不留一手？哪裡是謝無爭能夠輕易乾掉的？
甚至一旦動手，沒準是主動送把柄上去讓人家威脅的。
而且戚氏家主要是抱著魚死網破的心情報複的話，對雲風篁名譽上的打擊，根本不是當初攝政王、紀氏之流能夠比擬的。
畢竟他是看著雲風篁長大的人，甚至雲風篁小時候，可沒少前往戚家玩耍。
那會兒攝政王、紀氏他們追根問底雲風篁同戚九麓的關係時，戚氏還站出來辟謠過。
若是這位家主不管不顧的翻供，甚至說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
就算雲風篁能夠應付過去，少不得也要狼狽一場。
如謝無爭擔心的那樣，秦王他們都漸漸長大，正在朝賢良淑德轉變的敏貴妃，實在不適合在這種時候，沾染上這種麻煩。
不然往後儲君爭奪戰開始之後，必然會被翻出來作為攻訐的把柄。
雲風篁臉色陰沉，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她其實沒多少憤怒，因為很理解戚氏家主的選擇，換了謝氏處在這樣的境地之中，她也會不擇手段的保全自家人。
況且……
相比戚九麓的母親陳氏，戚氏家主其實一向對她不錯。
畢竟她跟戚九麓的婚事，是這位前任準公公力主定下來的。
戚氏家主公開與私下都認為，雲風篁的出身、性情、手段、容貌……統統都是他心目中的完美兒媳婦。
雖然她知道這裡麵包含了很多門當戶對以及兩家聯手的考量，但畢竟從小到大的印象在那裡，再加上，他也是為了戚九麓……她自然有點兒恨不起來。
沉默片刻，雲風篁緩聲問：“藥引這事兒，可傳到禦前了？”
“……婢子跟定北軍使者同時出發，抄小路過來的。”謝氏老人低聲說道，“進城時打聽了下，使者應該昨兒個晚上就到了。”
這麼說淳嘉已經接到消息了？
卻是麻煩了。
雲風篁沉吟著，要是沒接到消息，就算事後被懷疑，還能先設法將藥引騙出來給戚九麓那邊送過去，再想辦法圓場。
但現在，隻怕口都不好開。
不然到時候徒惹懷疑，關鍵是藥引也未必能夠拿到。
這事兒最難的地方其實就是她跟戚九麓有過一段，如果隻是尋常的世兄世妹，她大大方方以小時候頗受戚氏家主照顧的理由去跟皇帝開口，未嘗不可。
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