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太皇太後其實是不滿意這門親事的,隻是卻不過雲安請求,這才喚了貴妃前來,所以才不吱聲?
她帶著滿腹疑慮回到浣花殿,稍作思索,就命人去綿福宮偏殿:“替本宮同兩位太嬪以及太嬪跟前的老人們打聽一下,庶人紀晟當初是否篤定鬼神之說?”
紅萼領命而去,半晌回來複命,說道:“兩位太嬪還有諸年長宮人都說,庶人紀晟少年時候是不信的,偶爾隨太皇太後前往善淵觀,還有些不以為然。但後來許是因著一直無所出,倒是逐漸軟化了態度。後來生下明惠殿下,更是虔誠禮道,時不時的拿出私房,捐獻道觀。”
又說道,“兩位太嬪還說,娘娘年輕氣盛,但有些事情,的確是除卻求神之外,彆無他法。”
旁邊陳兢則道:“娘娘同兩位太嬪問這個?奴婢記得,兩位太嬪那邊,長年有著香火供應,都在偏殿裡辟了屋子,供奉道尊。”
“……”雲風篁沉吟了會兒,說道,“這麼著,雲安殿下篤定命理,倒是有些合情合理了。”
就遣退了閒人,隻留心腹,三言兩語講了雲安想將金溪婚配謝弗忘的事情,“本宮擔心其中有什麼內情,沒得坑了弗忘。”
“娘娘,其實這種事情,能怎麼坑害咱們弗忘公子呢?”清人聽著,忍不住說道,“就算金溪郡主有什麼身體上的隱疾,難不成,她自己沒福過門,弗忘公子還要效仿駙馬,給她一直守著嗎?就算過門之後不太好,該請太醫請太醫,弗忘公子是男兒,總不能見天不當差的守著她罷?天底下,也沒有這樣的道理!若是太醫治不好……有娘娘跟駙馬在,公子續弦難道還能委屈了去?哪怕按照默契,續弦須比元配地位略低,但娘娘請想,郡主的身份地位,往後頂多妨礙公子尚主罷了。”
“若是郡主能夠為弗忘公子生下一子半女,陛下還能不多加照拂?”
講到這兒,清人倒是心念一動,若有所思道,“算起來弗忘公子跟咱們昭慶公主殿下年歲仿佛……”
“本宮是不會將昭慶許給弗忘的。”雲風篁打斷她的話,微微搖頭。
以她如今的地位權勢,要給謝弗忘謀取一個當皇家駙馬的機會其實不難,但,從利益角度考慮的話,讓謝弗忘尚主,還不如讓他娶了金溪呢!
畢竟淳嘉膝下皇嗣眾多,他自己都記不過來,遑論將來加恩所有駙馬?
昭慶倒是皇帝寵愛的女兒,論到情分,肯定在金溪這個外甥女之上。
問題是,雲風篁是決計不肯將昭慶許給謝弗忘的,這不僅僅是因為昭慶性-子嬌縱,做她的駙馬不是件輕鬆的事情,雲風篁舍不得委屈了謝細葉唯一在世的男嗣,也是因為,這個美貌又得寵的嗣女,是她手裡一張很重要的牌,將來務必要許給能夠在晉王奪儲上頭說得上話、有著足夠分量的人家,怎麼能砸在謝弗忘身上浪費了?
至於其他皇女,淳嘉基本上沒有特彆喜歡重視的。
而且往後隻怕也不太可能關注這些女兒們。
畢竟隨著皇嗣們年歲漸漸長大,儲君之爭很快就會拉開序幕。
到時候皇帝考察諸皇子、研究誰更適合入主東宮都來不及,還有功夫去關注沒有承位可能的女兒?
就好像雲風篁對秦王昭慶這些孩子都是疼愛有加,對晉王卻敢想打就打一樣,皇女們都是淳嘉的親女兒,他怎麼忽略她們,也是“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
完全不需要擔心因此受到指責。
倒是金溪郡主,無論皇帝心裡對她是否有著真心實意的情分,各種好處都不能忽略了她,也不能忽略了她往後的夫家。
這麼看來,清人說得也有道理。
如果金溪是男子,謝弗忘是女孩子,倒還需要防著雲安隱瞞什麼缺陷騙婚,但金溪才是女孩子,謝弗忘作為男兒,妻子隻需要出身高貴、簡在帝心就成了。
其他什麼身體不好啊、性-子古怪啊之類,都不是什麼大事。
哪怕跟遂安一樣不能生育,都不是個事兒。
雲風篁想到此處,微微頷首:“既然如此,那本宮就應了此事罷。”
又吩咐,“若此事定下來,往後引著弗忘多關心些金溪,至少在陛下跟前,總要做足了姿態。”
本來這事兒她是要跟謝無爭謝細雨說一下的,但這倆兄弟為了不教人說他們貪圖帝京繁華、罔顧先人恩情,進宮的次日就收拾行囊,踏上了歸程,如今算著是在路上了。
雲風篁尋思著此事他們必然沒有不同意的道理,倒也犯不著急急忙忙追上去,就打算下次寫家信的時候提一嘴便是。
於是次日就給雲安那邊送了消息,表示願意代侄子允諾婚姻。
雲安大喜,親自進宮來跟貴妃見麵,雙方地位都不低,且是雲安主動提出來的,自然不會斤斤計較,於是很順利的談成了這門婚事。
由於二者年紀都還小,如今隻能約定婚姻,等金溪郡主及笄之後,再行婚禮。
雲風篁代表謝弗忘,拿出一支鎏金燒藍鑲瑪瑙寶相花珍珠流蘇步搖作為信物,雲安長公主則還以一塊翡翠鏤雕纏枝葫蘆蝙蝠子孫萬代紋佩,再寫下婚書,這事兒就敲定了。
之後,雲安又提出一個請求:“可否即刻公布此事?”
“自然可以,隻是……孩子們左右還小,再等些日子不好嗎?”雲風篁頗為詫異,因為前不久,雲安公然請求將金溪許給韋紇新可汗的事情,一度鬨得沸沸揚揚。
這會兒立馬又宣布金溪定給了謝弗忘……
雲風篁這邊倒沒什麼,外頭卻要怎麼說長公主跟金溪郡主呢?
雲安尷尬道:“這不,因為之前我犯糊塗的事兒,外頭如今都……嗯,反正沒什麼好話。我想著,若是公布了,往後也少些人議論。”
生怕雲風篁不明白她的意思,她進一步暗示,“畢竟大家都知道貴妃娘娘賢良淑德,您的侄子,任憑誰也沒法子說嘴的。”
哦懂了,很多人不怕雲安,很敢在背後嚼雲安的舌根,但……
未必不怕雲風篁。
畢竟是未來的親家,雲風篁自然不會介意雲安母女借勢,遂點頭:“殿下不介意的話,本宮當然也樂見大家知道弗忘得聘金枝玉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