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才聽著陳兢的稟告看了一回熱鬨，誰知道事情倒是輾轉跟自己有了些許的關係。
老實說她一點兒也不希望雲溪客送嫁信成，畢竟這會兒能夠摻合婚嫁的人，都要尋個公認有福澤的主兒。
而雲溪客出身雖然不錯，也算是才貌雙全的主兒，但……
這命是真的不怎麼樣。
看看另外兩位駙馬罷，謝無爭膝下無子，鄭鳳棽家族傾頹，然而到底也是從尚主裡頭取得過好處的。
唯獨這雲溪客，起點最高，迄今卻也沒有拿到過太多的好處，反而丟人現眼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過皇帝都開了口了，雲風篁也不想為這麼點兒事情，同皇帝置氣。
再說送嫁隊伍裡主官肯定是益王，雲溪客去了也不過打個下手，無非是淳嘉找個機會給他塞點兒好處罷了。
“還是陛下想的周到。”雲風篁於是假惺惺的說道，“妾身雖然是謝氏血脈，但過繼到雲氏，就是雲氏女了。血親侄女兒出閣，自己身為宮妃，不好陪同也還罷了，雲氏一族，怎麼能沒人露麵呢？傳了出去，外頭怕還要誤會妾身不受雲氏待見了。”
淳嘉聽得很是高興，覺得貴妃就是聰慧，明知道自己強行塞人，還立刻幫找了個這麼現成的借口。
誇獎了雲風篁一番之後，忍不住又跟貴妃說起了明惠的不是：“……單單她膝下那幾個子嗣的事情，同雲氏已經很難好相與了，如今又添了這麼一出，雲氏縱然敢怒不敢言，心裡豈能同她善罷甘休？如今朕在，自然為其彈壓各方。若是將來換了新君上來，她跟她的子嗣，卻要何去何從？”
雖然嚴格來說，他跟他往後的子嗣，都欠了孝宗情分，理所應當給孝宗的親生女兒們提供便利，可說是這麼說，做又是一回事。
也是皇帝對自己要求比較高，一直惦記著史書上的記載與評價，不願意吃相太難看。
否則照淳嘉如今的大權在握，說實話，明惠三位，地位是否金貴，待遇是否從優，還不是在他一念之間？
等到了他的子嗣登基，孝宗的烙印進一步被洗去，那會兒明惠三姐妹的權勢跟優容，隻會被進一步的削弱。
尤其皇帝這三個嗣妹迄今也沒關照過他跟前任何一位皇子，將來不管誰登基，跟這些姑姑們，能有什麼感情？
沒感情的話，隻憑借孝宗骨血的身份讓他們處處小心翼翼的捧著……可能嗎？
就是淳嘉如今還存著幾分感情在，一則是他的主要對手都涼了，目前來看沒什麼能夠威脅到他的，故此想著以身作則給自己的孩子們做榜樣，希望兄弟手足之間競爭能夠留一線，彆太過自相殘殺了；二則是，他十五登基，二十三親政，中間的八年光景，跟明惠仨好歹也是朝夕相處，真正當過親兄妹一樣的。
淳嘉的子嗣跟皇姑們有什麼？
“殿下不懂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再者，也是陛下對她庇護太過，哪怕滿帝京都知道她膝下子嗣的風聲，可場麵上誰為難過他們呢？”雲風篁安慰道，“這麼著，殿下便也就繼續裝糊塗了。”
朝野上下也不是傻的。
皇帝都默許明惠生下生父不明的子嗣了，這種情況下去議論那幾個孩子的身世，這不是存心給明惠撒潑大鬨的機會，也是給天子緩和跟這個嗣妹的關係的機會？
到時候皇家兄妹說不得化乾戈為玉帛，但多嘴的人，隻怕要屍骨無存。
誰閒的沒事做，行這樣的蠢事？
“……”淳嘉沉默了一陣，輕輕歎了口氣，不去說這個糟心的妹妹了，轉而講起了秦王跟昭慶，“倆孩子這幾日如何？你也忒是實誠，七皇女一個小孩子家家的算什麼，這事兒你要是不想承認，當時否認了，朕讓人改下玉碟不就是了？”
雲風篁露出黯然之色，說道：“妾身倒是也這樣想過，但是還是害怕。從前他們還小，妾身還敢糊弄一二。如今都這麼大了，妾身都在秦王物色正妃了，這會兒還不承認，往後萬一叫他們察覺破綻，這……隻怕妾身跟他們，才是真正斷了母子緣分。就是這會兒講出來，其實妾身還是存著希望的，就是他們哪怕知道了生母，卻還是更重妾身這養母。從這兩日來看，孩子們也的確是這樣做的。妾身就覺得，哪怕他們往後還是去尋生母，衝著這幾日他們的選擇，妾身也該感到安慰了。”
淳嘉自己就是在生母跟養母之間偏袒養母的，此刻自然更加站在雲風篁這邊，說道：“這是咱們的長子長女，當時宮中什麼情形，咱們再清楚沒有。趙氏跟伊氏若非在你手底下，他們彆說好好兒的長這麼大了，隻怕連落地的機會都沒有。可以說，他們這條命，不是他們的生母給的，而是你我給的！既然如此，你豈不比他們的生母更值得他們敬重依賴？他們如今惦記著你，那就還算有良心。不然的話，這心性就太過涼薄了。”
“陛下不要這樣說。”雲風篁卻不甚樂意，輕哼道，“到底是妾身辛辛苦苦帶大的孩子，縱然有著不好，那也是妾身沒教好他們，哪裡能怪孩子自己？說是快議親了，在咱們麵前，可不是還是個孩子？”
皇帝聽著就有點兒哭笑不得，說道：“都快議親了，怎麼還這樣寵著？”
既然說到這個話題，他不免隨口問起來，“對了，阿篁打算給秦王選什麼樣的妃子？”
“妾身前兩日還問他自己呢，他說他如今也還沒想好，隻說妾身選的他都喜歡。”雲風篁啐道，“一個個的油嘴滑舌，妾身倒是要看看，到時候若給他選個厲害的，他還願意不願意。”
皇帝啞然失笑，道：“連朕說他們幾句你都不樂意，你怎麼可能給他們選厲害的？秦王這點倒是十分聰慧，知道再沒有誰比你更不舍得他吃苦，索性自己完全不操心了。”
“秦王相比小九，怎麼都算孝順的了。”雲風篁幽幽一歎，說道，“小九才是叫妾身操碎了心！之前若非左右攔著，妾身非親自動手揍他不可！”
貴妃被九皇子氣得七葷八素的事兒，淳嘉當然也是知道一二的。
此刻不動聲色的笑問到底怎麼了？
雲風篁就說了九皇子的不求上進，暗暗咬牙道：“陛下您給評評理，妾身可沒要求他怎麼個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不過是希望他彆太憊懶罷了，結果這小子！先是打妾身跟妾身左右的主意，爾後打秦王、小七的主意，末了見妾身都不讚成，竟然纏著要妾身給他尋個厲害能當家的正妃！妾身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不爭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