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溪之事就這麼悄沒聲息的過去了,雲風篁被耽擱了一下,沒有立刻報複回去,延福宮那邊還以為她偃旗息鼓,倒是對秦王攻訐的越發猛烈了,煽動了好些言官上表,義憤填膺的,仿佛不將秦王千刀萬剮決計不善罷甘休一樣。
秦王起初還穩得住,聽著雲風篁的,蜷縮在瓊玖宮裡哪兒都不去,氣定神閒。
畢竟他自幼深得父皇母妃寵愛,特權慣了,彆說這次的事情他問心無愧了,就算真的做出逼死良家的事情來,他覺得他父皇母妃也肯定舍得他受到責罰的。
隻是幾天下來,外界的攻訐越發氣勢洶洶,倒是皇帝跟貴妃那兒,毫無動靜。
秦王再怎麼張揚霸道,也隻是個才十三歲的少年,麵對群情激奮,心裡多少有點兒忐忑。
“殿下彆擔心,陛下跟娘娘怎麼舍得您受苦?這些日子沒動靜,不定就是在記哪些人針對您呢。”秦王就想著要不要去母妃跟前探個底?
但才有這種想法,就被左右勸住了,“到時候,才好將他們一網打儘!”
於是秦王就繼續安心的等待了,結果左等右等,沒見他父皇母妃有動作,倒是許多臣子,見帝妃按兵不動的樣子,揣測要麼秦王被放棄了,要麼就是皇帝也有意給這兒子一個教訓,也就隨大流的上表彈劾。
這下子好了,彈劾秦王的人群越發壯大。
甚至瓊玖宮裡都開始竊竊私語,懷疑秦王前途無亮。
這日九皇子從外頭回來,徑自過來給他通風報信:“大哥,父皇母妃沒說您這事兒怎麼辦麼?今兒個我出去,外頭茶樓酒館,好些地方都在議論你,話說的可難聽了!要不是底下人怕鬨大了不好收拾,硬將我攔著,我非收拾他們不可!不過是個被買通了過來陷害你的賤婢,竟被他們說的多麼貞潔烈婦一樣!”
秦王聽著勃然大怒,當場就起了身:“我去問母妃!”
“大哥慢著!”九皇子卻拉住他,小聲勸道,“母妃前兩日還病著,這些日子才好了點兒,大哥你這會兒過去,為其他人的事也還罷了,為你自己的事,傳了出去,豈不是正好讓外頭再告你一回?我可是聽說了,外頭已經有人在質疑你對母妃的孝順,說要是個真正的孝子,必然是謹言慎行,免得招來禍患,叫雙親跟著操心的。你說這會兒你要是去找了母妃,不是現成給他們說嘴?”
秦王就想轉而去找淳嘉。
“找父皇也一樣叫他們說嘴。”九皇子出謀劃策,“依我說,大哥還不如光明正大去禦前請罪!咱們幾個弟弟陪著你一起,就說你聽到外頭許多攻訐,心中惶恐,自覺給父皇給母妃添麻煩了,所以自請削去王爵、貶為庶民,以平息朝野上下的怨憤!你想想看,就父皇對你的寵愛,怎麼可能舍得這麼做?”
聲音一低,“哪怕父皇舍得,母妃能同意?母妃不答應,有的是法子讓父皇收回成命!”
“如此既顯得咱們體恤親長,又能讓父皇心疼一番!”
“我可聽說了,當初父皇登基的時候,紀氏把持朝野,以至於父皇雖然貴為天子,卻也不得不處處謹慎小心。饒是如此,紀氏還時常在外散播父皇種種不是,好繼續阻止父皇親政……那會兒,父皇可沒什麼長輩給他做主。”
“如今咱們這麼去請罪,父皇但凡聯想到當年,能不心疼?”
“到時候誰彈劾的你,看父皇收拾誰!”
“要是父皇不收拾,趕明兒咱們再去母妃跟前哭,母妃肯定心疼!”
“就算咱們不是母妃親生的,好歹是她跟前長大的。”
九皇子啃媽啃的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母妃不心疼咱們,還能心疼誰去!”
秦王很想說,咱們母妃是有親兒子的,但想想貴妃平時對自己也實在沒什麼可挑剔的,甚至前些日子的臥病,還是怕他不親近她了,頓時也覺得,遇事找這養母,是非常應該的事情。
要是不找的話,倒顯得見外了。
“小九你倒是長大了,都能給大哥出謀劃策了。”想到此處,秦王不禁看了眼九皇子,說道,“我還想著這事兒除了找父皇母妃,再沒其他法子呢。”
九皇子笑嘻嘻的說道:“大哥,不瞞你說,我也是有著私心的。早先母妃給我選了戶部的差使,我是一點兒都不想去!你說我去了做什麼?我連學堂先生的課業都吃力的很,還要去戶部學?能學個什麼出來?然而父皇母妃此番心意堅定,壓根不聽我央求。我就想著,到時候我陪你去,多幫你說話,最好叫父皇震怒,然後罰我個禁足之類的,我正好不用去戶部了!”
秦王:“……”
他無語了會兒,難得語重心長的叮囑弟弟,“父皇母妃都是為了你好,你……你平時偷懶也還罷了,這會兒難得有去衙門長見識的功夫,為何不去瞧瞧?我知道你想娶個能乾的正妃代勞,但正妃到底不是你自己,若是她背著你做手腳,你都不知道!”
九皇子不以為然道:“正妃能背著我做什麼手腳?頂多補貼娘家。但也不敢做太過分,不然的話,我稀裡糊塗的看不出來,母妃何等精明?還能看著我被正妃欺負?再者,若是有了嫡子之後,這天底下幾個當娘的,不將全副心思擱在了孩子身上?到時候她克扣了我,也是補貼到我跟她的孩子身上去。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左右我身份放在這裡,她想委屈我,也得有個分寸。否則我能忍,隻怕母妃先要思索著給我換個更懂事的正妃了。”
“就母妃的眼力,給我選的正妃還能這麼不懂事?”
“要真有,那換個正妃就換個正妃好了。”
“終歸母妃在一日,我怕什麼?”
“誰家貴女能在母妃手裡翻出浪花來?”
“……”秦王一瞬間竟然產生了一種,其實自己雖然這次坑了爹媽,但比起九皇子,還是靠譜的感覺。
他冷靜了下,說道,“母妃如今的身份地位,需要操心的事兒也是隻多不少。咱們也長大了,總要想法子為母妃分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