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道：“那麼就沒必要拿詩作過去了，就直接派人過去慰問一番好了。”
“娘娘不可。”雲風篁說道，“娘娘忘記剛剛雲燾的例子了麼？難不成，想讓柯家小姐步上雲燾後塵？妾身打發人去送詩作，私下塞了走人就是，找個麵生的小宮女，也不會引起誰注意。若是大動乾戈的過去叮囑，身份低的侍從傳的話，柯家小姐未必相信；身份高的，豈不是故意叫人孤立柯家小姐？”
皇後口齒一向不如她，這會兒又雙叒叕覺得打不過，但她也不想就這麼讓貴妃如願以償：想也知道，所謂讓柯朝若參詳一二的詩作，其實就是貴妃故意給這女孩子預備的。
而柯朝若要是在這種場合用了貴妃提供的詩作，傳了出去，很難不被打上貴妃的烙印。
再者，敏貴妃的殷勤，是平白能夠享受的麼？
“……去將這事兒告訴玨兒。”皇後沉默片刻，到底歎口氣，側頭低聲叮囑心腹，“看她怎麼說。”
顧玨今日非常的低調……
不，應該說，她隻是沒有故意高調罷了。
雖然她跟生前的顧璟在宮裡一向謹言慎行，不敢造次。
但在諸多高門貴女裡，能夠被皇後親自養在跟前，這份待遇，本身就讓她們脫穎而出，與眾不同。
今日她雖然沒有存心張揚表現，卻也自然而然有群人簇擁在她附近，陪著說笑，儘量不動聲色的奉承。
這會兒她們正在低聲說著柯朝若。
其他人不太清楚這一位，顧玨是肯定知道的。
畢竟她姑姑也好，她家裡也罷，這些日子都在想方設法的希望將柯朝若說
給十皇子。
眼下有人低聲問起來，顧玨呷了口梅子酒，就隨口說道：“那是寧國公家的孫小姐，閨名叫朝若，與我同歲，打小在邊疆長大的，最近才回來帝京。”
“噢……”雖然不認識柯朝若，但皇後也好，貴妃也罷，最想要的兒媳婦是哪幾個，大家心裡還是有數的。
此刻對上了名字，好幾個女孩子都發出了意味深長的應聲。
於是越發專心的打量了一回柯朝若，就有個城府較淺的女孩子低聲嘀咕了句：“也不算頂尖的美人。”
“而且似乎黑了點。”她的同伴下意識的附和。
顧玨笑了笑，說道：“聽說她在邊疆時常隨父兄騎馬出行，約莫是曬多了。看底子還是白皙的，這會兒回來了，養些日子大約就能好了。”
其實柯朝若還是算得上膚白發烏的，隻是在座多是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小姐，一個賽一個的白皙水嫩，相比之下，她那種白裡透紅的肌膚反而顯得不那麼白了。
“玨姐姐很喜歡她嗎？”圍著顧玨的人原本說著貶低柯朝若的話，一方麵是不忿同樣是女孩子，這一個投胎技術未免太好了點；另外一方麵，卻是認為此舉能夠取悅顧玨。
此刻聽著顧玨卻對柯朝若沒什麼敵意，不免好奇。
在她們看來，既然皇後特彆想讓柯朝若做兒媳婦，那顧玨合該不喜歡這位柯家小姐的。
原因很簡單，顧璟去後，顧玨就是內定的十皇子未來側妃。
試問有幾個人會喜歡自己日後的主母呢？
尤其顧玨出身也不算低，作為皇後的親侄女，如果目標不是下一任帝王的後宮，那麼她嫁誰都肯定是正室，哪怕是尋常皇子。
結果就因為皇後這邊實力不足，需要依靠柯氏扶持十皇子入主東宮，她一個在家裡也是金尊玉貴的嫡出小姐，後族之女，往後卻要匍匐在柯朝若這個眼下手足無措的武將之女足前，以偏房自居，連帶著所出子嗣都要低了對方一頭……這心裡怎麼可能沒點兒怨憤？
“還不認識呢，哪裡有什麼喜歡不喜歡的？”顧玨搖著團扇，嫣然一笑，說道，“不過我瞧她的性-子，反正目前瞧著不討厭。”
“哦……”女伴們若有所思，飛快的揣摩這位顧家小姐、皇後侄女的想法。
莫不是覺得柯朝若這番表現，哪怕靠著家世入了暗中觀察的娘娘們的眼，舉止言談氣度也根本不會被看得起，縱然做了十皇子的正妃，也威脅不到顧玨這個準側妃？
這麼考慮的話，倒也很有道理……
女伴們於是笑著說道：“倒也是。雖然瞧著束手束腳呆頭鵝一樣，但總比那起子喬張做致的好。”
說著還朝最下麵那邊看了眼。
這會兒距離開宴已經有段時間了，所有眼生的賓客，沒被點到的也還罷了，今日人太多，大家也顧不上挨個好奇。
既然被點到了，大家少不得彼此打聽一番。
馮氏姐妹在宮裡又沒什麼靠山，來曆底細很快為眾人所知，這會兒大家私下裡已經嘲笑了一輪，如今卻現成拉出來跟柯朝若進行對比。
顧玨卻隻是笑著，並不接話，這時候她袖子被扯動，側頭一看，卻見自己侍女躬身下來，小聲說道：“小姐，皇後娘娘那邊來了人，說……”
顧玨聽著，微微皺眉，旋即鬆開，說道：“我知道了，姑姑還有其他吩咐麼？”
見侍女搖頭，她思索了一番，忽然也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