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柯赫簡直心都涼透了!
他這個年紀對於喜歡的女孩子是無比維護的,所以這種打擊之下的羞怒,無論如何也不會朝昭慶發作。
柯赫首先就是痛恨淑妃。
要不是崔氏見天嘰嘰歪歪的念些酸詩,也不會養出個就惦記著吟詩作詞、絲毫不管邊塞安全、不考慮武將子弟的崔淑妃!
所以這一切,都是崔淑妃的錯!
隻是淑妃再怎麼不好,也是四妃之一,據說跟他認定的準嶽母雲風篁還關係不錯,柯赫到底沒敢公然叫板崔憐夜,於是他腳踏實地的將遷怒目標選成了被誇獎的那幾個……
“柯公子聯合幾位高門貴子,將剛剛被誇讚的幾位公子都圍在了精舍裡。”宮人苦笑著稟告,“柯公子說他們若是憑借真才實學勝出也還罷了,但都是家裡幫忙找人捉刀,此舉不但勝之不武,顯然還是故意欺瞞諸位娘娘以及諸位殿下……柯公子說一定要那些人以及他們家裡給出個交代!”
皇後額角青筋跳了跳,說道:“胡鬨。今兒個的題目都是本宮這些人私下所出,從來沒有外泄過的,又談何捉刀?去告訴那柯赫,他想多了。讓他不要胡鬨,待會兒就是貴妃所出之題,他們與其這會兒東想西想,還不如先回去席上寧心靜氣,好好表現。”
宮人小聲說道:“但柯公子有證據。”
“他哪裡來的證據?”這次雲風篁都詫異了,“難道有誰帶了紙條之類的進來?”
倒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入宮赴宴的搜身,跟科舉入場的搜身,重點是不一樣的。
前者主要是確認來人沒有攜帶可能威脅到宮廷貴人們的東西。
至於小抄之類,不在其內。
問題是年紀輕輕的少年人,背點兒答案都不成,這資質得差到什麼地步?
再者,宴飲這種場合,又不是考場,一個人一個號子裡待著不許出入不許交頭接耳不許竊竊私語……你就算背不下來,讓丫鬟同伴幫忙當著點兒偷看一眼行不行?借口更衣去後頭臨陣磨槍會兒行不行?
這都被柯赫抓到了現行,這得蠢成什麼樣啊?
“……這倒沒有,但被族中同輩揭發了。”宮人尷尬說道,“好像兄弟姐妹幾個平素在家裡就頗有競爭,今兒個得
了公主殿下稱讚的那一個,其詩作是幕僚所寫。當時,其弟妹也看上了。隻是最終沒爭得過。這會兒應該是一怒之下罷,就私下告訴了柯公子。柯公子於是覺得,既然此人是用了手段才得到殿下讚許的,其他人估摸著也是半斤對八兩,所以將所有得了殿下讚許的人都堵上了!”
這邏輯好像也沒毛病。
皇後這些人都不需要追根問底,猜也知道,除非這些人裡有那種千古一出的絕世詩才,不然今日勝出的,那肯定不是本身才學。
而是背後幕僚水準的較量。
問題是這種屬於潛規則的默契,原本就不便宣之於口。
柯赫惱羞成怒之下非要上綱上線,也不能說他不對……
這就有點兒難處置了。
支持不是反對不是,皇後想了想,果斷道:“貴妃,今日宴飲你負責操辦的,你且說要怎麼辦?”
她反正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處理方法,還是交給雲風篁頭疼去罷。
“這些少年郎,一個比一個不省心。這柯赫也不愧是將門之後,見天的鬨騰,就沒個消停的時候。”雲風篁歎口氣,招手讓赤萼,“你且去告訴他一聲,這會兒老老實實的回去席上,本宮權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不然,本宮這會兒就打發人去告訴昭慶,他這個人輸不起。”
後妃們聞言,臉色古怪的看著她。
你堂堂一個貴妃,利用人家小少年的慕艾之心進行威脅,好意思嗎?
雲風篁覺得這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是這小子喜歡她的昭慶,又不是她的昭慶死活要下降這小子,那她發了話,這小子敢不老實?
隻是柯赫起初聽到這話時,深覺不公,慍怒道:“你同貴妃娘娘說了這些人作弊不曾?”
“娘娘一早知道了的。”赤萼笑眯眯的看著他,“這都是高門子弟約定俗成的手段了,隻是沒想到公子這樣實誠,竟然還是自己上……娘娘剛剛也說了,公子此番雖然輸了,卻是非戰之罪。隻是公子這會兒卻立刻過來不依不饒的……這就沒什麼意思了。”
柯赫深呼吸,忍住怒氣道:“本公子不是不依不饒,本公子隻是要討個公道!”
“公子恕奴婢直言,您這樣鬨下去,除了毀了殿下親自主持的文會,又有什麼用呢?”赤萼柔聲說道,“莫忘記殿下這會兒還在等著拆貴妃娘娘的錦囊呢,貴妃娘娘為了今日的題目,可是苦思冥想了好些日子。結果臨了臨了,壓根沒有出場的機會,宴飲就被攪了!誠然娘娘是長輩,不會跟公子這些晚輩計較。可是殿下自來最孝順娘娘不過的,您說,到時候,殿下還能對您有好印象?”
“本公子……”柯赫一定會讓昭慶不喜歡自己,頓時遲疑了。
原本的怒火與不公的憤懣也迅速消退。
赤萼趁熱打鐵,又說道:“我家娘娘平素就時常教導殿下,人無完人。所謂才貌雙全文才武略樣樣都拔尖、毫無瑕疵的人物,娘娘平生唯一一個見到的,就是陛下!其他人,興許某方麵十分出色,但另外的方麵,也必然有著缺陷。這都是人之常情。就是娘娘自己,還有殿下,也是不完美的……”
“昭慶殿下什麼都好!”柯赫忍不住反駁。
這話說出來,赤萼一怔,仔細打量這小子,卻見柯赫一臉認真,顯然是真心實意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