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逸言鴨舌帽壓著黑色額發,冷冽的鳳眸半垂著,一張臉麵無表情的,散發生人勿進的氣息,顯然心情不太好。
會議他全程遊離在外,一開始背靠著椅背在玩手機,後麵手機不玩了,但也沒認真聽,手插著褲兜,兩條腿交疊著地囂張地擱在會議桌上,完全不在乎彆人目光和感受。
當然也沒人敢說他。
一個個公關高手們激烈討論著,卷起頭腦風暴,拋出一個個可施行的方案,邱嘉泊、楊雨果他們眉頭緊鎖認真聽著,不停演算著方案實行後的效果,然後將它們一個個斃掉。
一個多鐘頭後,他們的臉上染上焦躁。
陸哲遠吐了口氣,像下定了決心,看向封逸言。
他知道封逸言的狀態不太對
勁,全程一言不發,散發的氣場強而壓抑,公關們全程沒敢跟他說話,連他們這幾個老朋友都有點發怵,但沒有辦法。
他躊躇了一下,硬著頭皮對封逸言說:“阿言,現在可能隻有你親自出馬才能扭轉這個局麵了……”
封逸言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浮現一絲嘲意,平靜道:“怎麼說?”
陸哲遠:“最好,你能跟詩靈官宣一下。”他補充說,“假的也沒關係,先幫詩靈渡過這次危機,等過段時間風頭過了……”
現在陸詩靈之所以被罵得那麼厲害,有很大原因是沒官宣沒名分的關係,如果是被正主本人承認,之後他們再雇傭大批水軍引導輿論,那應該就能扭轉這種局麵了。
封逸言:“風頭過了,多久?”
陸哲遠訕訕:“兩年……不,一年,當然再久一點的話更好。”
封逸言低嗤一聲,垂下眼睫,優美的薄唇還在輕微扯著,似嘲絲諷。
這態度明顯是不太願意,陸哲遠咬了咬牙:“阿言你怎麼忍心看她因為你被萬人唾罵,你看那些評論,連我們這些男人都受不了的,我們不能讓詩靈承受這些!”
他期盼地望著封逸言。
封逸言眸色黑沉,神色莫測。
會議室裡的空氣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逐漸讓人感到窒息,每個人都像是被套在塑料袋裡還被紮緊了封口。
良久,封逸言開口,“你一直非常希望我跟她在一起,為什麼?”
他慢條斯理地問,“是因為你的父母?”
“想在我身上彌補你的遺憾?”
陸哲遠臉色猛然變了,懷疑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楊雨果和其他幾個朋友急忙勸和拉架,他們都是知道陸家那情況的,哲遠早逝的母親一直是他心底一道無法愈合的疤。
陸哲遠的母親就像陸詩靈一樣,在學生時代就卑微地暗戀同一個班的陸父,陸父和封逸言一樣也是個異性緣極旺的男人,喜歡他的女人不計其數,但陸父玩得很花。
在陸父經曆過三場婚姻後,才和陸哲遠的母親走在了一起,但他媽媽卻在他十歲那年為了救陸父身亡。而明明悲痛發誓不會再娶的陸父卻在三年後轉眼又娶了比自己小一十歲的嬌妻,新兒子都生了。
陸哲遠跟陸家的關係因此很冷淡,他不願意照著陸父的意思繼承家業,轉而一頭紮入影視圈自己做了名導演。
封逸言兩句話刺傷陸哲遠後,沒再看他,轉而望向麵前的公關們,淡漠說:“我認為還有其他解決辦法。”
公關頭子連忙道:“您說。”
封逸言放下了桌子上的腿,手隨意放在上麵,平靜地說:“我和陸詩靈同時發微博澄清,雙方隻是友人關係。”
公關頭子扶了扶眼鏡:“封先生,請恕我直言,您的粉絲可能並不會相信,她們會更傾向於相信您在和她進行地下戀,或者那位女士在倒貼你。”
他說的含蓄,“總之,那位女士可能依舊會陷入負麵輿論中
。”
封逸言神色不動:“我還沒有說完,之後,我會再宣布戀情。”
此話一出,屋內寂靜了幾秒。
公關頭子問:“您的意思是,不是和陸詩靈女士,是和另外的女士?”
封逸言淡淡道:“嗯,另找個合約對象,彼此簽訂保密協議,等過個兩年官宣和平分手。”
公關們開始思考。
思考一番後發現……好像確實可行。
一名公關興奮補充:“封先生,這樣應該確實可以!但最好合約對象再發一條申明,表明陸詩靈女士同時也是她的朋友,當時她也在現場,隻是沒被拍進去。”
另一名公關補充,眼中精光閃爍:“對!為了增強說服力,我們可以再補拍一個視頻,情景重現,把您的合約女友拍進去。”
“到時候可以放水軍,說狗仔惡意剪輯,故意不把您正牌女友拍進去,之後水軍跟上,營銷號跟上,應該就可以完全消弭對陸詩靈女士帶來的影響了!”
“而且大家還會向無辜被波及的陸詩靈女士道歉。”
氣氛頓時輕鬆了起來。
有個女公關笑道:“我都可以想象到大家排著隊在陸詩靈女士公眾賬號下道歉的評論了。”
“對,而且合作的人選也不難找。”
有太多小透明想出頭蹭流量,這簡直是天降大餅。
再加上之前因為陸詩靈空降衝擊了一波粉絲,現在再官宣女友粉絲們的反應也會小很多。
陸哲遠聽到這裡再也聽不下去,猛然起身。
他臉色難看到極點,不敢置信地質問封逸言:“所以你寧可另外找個人,也不願和詩靈在一起?”
公關們熱烈的討論戛然而止。
陸哲遠痛心憤怒,雙目噴火:“封逸言,你到底有沒有心?她喜歡了你那麼多年!”
然而他的憤怒並沒有倒映進封逸言的眼睛裡,他平靜地看著他,語氣雲淡風輕:“哲遠,彆硬湊。”
“好。”陸哲遠悶著臉,緩緩點了點頭,“是我多事了。”
隨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會議室,門被摔出砰地一聲重響。
會議室裡噤若寒蟬。
氣氛陷入冰窖。
楊雨果幾人交換了下眼神,悄悄歎了口氣。
雖然他們也心疼陸詩靈的苦戀,希望兩人能走到一起,但遠沒像陸哲遠那麼執著。
哲遠這次過了。
他們這幾個雖然是發小,一塊讀書一塊打球,交情比一般人鐵,看似人人平等,放肆打鬨,但其實還是隱約在捧著封逸言,以他為中心的。
他們不像哲遠一樣瀟灑放棄了家業,封家底蘊深厚,各行各業都有涉及,維護好封逸言這個封家獨子的關係是他們家中長輩反複耳提麵命的事。
陸哲遠的分量和封逸言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陸家雖然顯赫,但和封家比還是差老大一截。陸家這一代加起來都有十一個孩子了,封家卻隻有封逸言這一個獨子。
封逸言的母親嚴路妍這些年還掌控了同樣是龐然大物的嚴家。封逸言在圈中的地位可以說是太子中的太子,哪怕他任性地撒手去做音樂,在圈中的地位也不可動搖。
總之,假如封逸言對陸哲遠有隔閡了,他們怕是也隻能疏遠哲遠了。
希望哲遠能迷途知返,清醒下來後好好跟阿言道個歉。
一片寂靜中,封逸言抬抬下巴,平靜地對會議室裡的人吐出兩個字:“繼續。”
公關頭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詢問:“您需要我們幫您找合約女友嗎?有意向的女星應該很多。”
封逸言稍頓了頓。
“不用了,我有人選。”
還在想陸哲遠的事的邱嘉泊心猛然一沉,他抬起頭,好奇似的半開玩笑地說:“誰啊?彆說是露可。”
封逸言揚唇輕笑不語。
這是從會議開始至今,他第一次流露出了真實的玩味笑意,“咬了我一口,讓她將功補過怎麼了?”
“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