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上停滿了警車,封氏和嚴氏的車子也開來了很多輛,直升機在頭頂盤旋,上麵的狙擊手們收回了槍口。
無數警車、警用摩托閃爍著紅藍光,照亮這冷清破敗的農村小道。
一片嘈雜中,封逸言接住撲過來的露小狗,好像抱住了全世界。
他克製地僅僅抱了兩秒就放開,然後握著她的肩膀尋找她身上的傷處。
最顯眼的就是額頭的傷了。
以前露可用頭撞人還留有餘地,這次因為不成功便成仁,所以用力的毫無保留,導致自己傷的也挺厲害,大腫包看起來觸目驚心的。
其他人看到都要心疼,更彆說封逸言了,那目光落在上麵後臉色一下子陰沉得能出水,一看就是壓抑著心頭的暴怒。
露可從來沒看到過他這種表情,嚇得僵了僵。
發現嚇到露可了,封逸言控製了下自己,把情緒壓下去,又拿起她的兩隻手。
露可的手腕為了磨開繩子也傷得挺厲害,手腕內側和邊緣全是磨破翻起的皮,原本白嫩的手腕變得斑斑駁駁。
封逸言的視線落在上麵停頓了兩秒,唇線平直,表情沒像剛才那樣瞬間陰沉,看起來是平靜的,但手背上的青筋卻悄然繃緊。
王、李兩位中年秘書也都來了。
這兩位秘書看到封逸言這個模樣眼皮直跳個不停,壓根不敢靠近去問一問露可他們老板在哪裡,立刻自己去找各自的老板。
蘭國的警察們率先找到林子裡的封乘海和嚴路妍。
他們把蟲子趕跑,護送著這兩位商界大人物離開林子來到山路上跟封逸言彙合。
封逸言看向自己的父母,臉色很平靜,眼神很平淡。
封乘海和嚴路妍看到兒子也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
一般一家人劫後餘生會發生的抱頭痛哭,又或是互相安慰,但是這家人不一樣,這三人碰麵時像套著層對待陌生人的麵具,沒有半點親熱勁。
封逸言:“父親,母親,沒事吧?”
封乘海淡淡頷首,聲音低沉渾厚:“沒事,你們來得很及時。”
跟封乘海麵容有三分相似的封逸言嗯了一聲,淡淡道:
“下次就不一定能這麼及時了,父親母親如果想找露可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這麼大的陣仗帶到深山老林裡。”
封乘海眉頭登時皺了起來,冷斥的話脫口而出:“你這是在怪我們了?”
“哎,封總封總……”
李秘書趕緊打圓場,為了防止兩父子吵起來,甚至還抓住了封乘海的胳膊。這是穩重的李秘書以前不敢做的動作。
封乘海敏銳地發現了這微妙變化的原因——他發現自己的秘書有點怕他兒子。
被綁架期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
李秘書要是知道他猜中了什麼,就要忍不住誇他英明,再把這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事全部傾倒出來了。
他還要在這位頂頭上司麵前
狠狠誇一遍封逸言,最後討饒地求他,以後這種私聯露可小姐的活千萬不要再找他,他不敢做了。
以前封逸言這位封家小太子在他眼中就隻有三個標簽,長得極出彩,隨心所欲,喜歡音樂。
然而這幾個小時過去,那標簽是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隻能說不愧是封家人,手腕就是厲害,就算這三位沒有自己逃出來,封逸言最終也能平平安安地將他們撈回來。
在綁架案剛剛發生他們都六神無主的時候,封逸言先快準狠地在所有競標公司裡鎖定了幕後黑手。
蘭國的大家族,黑普家族。
找到雇傭綁匪的人就像抓住了毒蛇的七寸,就可以反威脅對方了。但他們碰到了一個大難題,那就是黑普家族隻留下了公司代表在蘭國參與競標,自己全家去了西哥國的海邊度假。
西哥國是一個遠比蘭國更混亂的國家,裡麵派係複雜,黑普家族跟其中一個派係關係很鐵,所以很棘手,就算知道了是誰乾的也沒辦法奈何的了他們。
結果封逸言不知道怎麼做到的,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中查出了黑普家族的把柄。那是一筆陳年老賬,黑普家族在和當地派係一起合夥做生意時,欺瞞了一筆生意的巨額利潤。
欺瞞利潤很常見,但是如果被發現的話就容易導致同伴翻臉了。
總之在露可他們被綁架的幾個小時裡,遠在西哥國的黑普家族也是經曆了驚心動魄的幾小時,現在黑普家族的人全部整整齊齊地全被關在監獄裡。
來的路上李秘書大著膽子詢問封逸言的打算,問他如果封總嚴總和露可小姐安全回來,那麼要怎麼處理黑普家族的人。
當時封逸言很平淡地說,這樣的害蟲還是交給西哥國那邊按照他們那邊的法律法規來處理的好。
當時他沒懂按照他們那邊的法律法規是什麼意思,還以為是放過他們了,結果一查冷汗都下來了。
西哥國那邊原來還保留絞刑,黑普家族有很多生意都是灰色產業,甚至有黑色產業,要追究的話可以合法合規地直接定絞刑,任誰都說不出什麼。
但是這細想起來簡直太恐怖了。
反正李秘書是徹底怕了這位年輕俊美的封家少爺,他可沒忘,當初他在老封總的要求下去請露可小姐談話。
就怕封逸言一個不高興,給他來個秋後算賬。
山路上,封逸言和封乘海、嚴路妍兩人又簡短地說了點話,講了講競標和幕後黑手的事。
因為這邊人多嘴雜,都沒有講太深。
露可眼睛滴溜溜地看著這個又看看那個,覺得他們三人的氣氛怪怪的,比小時候還生疏,好像很久沒見的樣子。
封逸言很快把注意力放回到露可身上,回過頭來對她說:“走吧,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
露可飛快地抗拒,神情倔強:“我不想去。”
但是封逸言已經熟悉了她這一套,冷哼了一聲,避開她的手腕和手肘,抓住她的小臂:“不去你覺得
行嗎?”
我覺得……行……啊!
露可頭皮發麻地被封逸言抓著小臂往車上拖,漂亮清冷的臉閃過僵硬和不情願。
她一邊被拖著走,一邊回過頭求助地望向嚴路妍和封乘海。
嚴路妍和封乘海本來還在想幕後黑手的事情,在想怎麼回敬回去,但是看到這一幕心情一下子變好了。
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終於遇到怕的了,真是一物降一物。
兩人衝露可露出一個和藹和慈祥並存的微笑,然後袖手旁觀。
剛才是誰頭也不回地跑了,喊也不聽,現在再求助他們,晚了。
“我不去!”露可極其不情願地被封逸言拽著,雙腳用力撐地,身體快拉成了一個斜角。
封逸言頓了頓,回頭,下一秒露可雙腳懸空,竟然被他抱了起來!
她直接被抱上了封家司機開來的車裡。
並且這一抱就沒再放下。
車後座裡,封逸言將露可抱在懷裡,淡淡的冷香氣息帶著夏夜涼意輕輕攏住了露可,那力道宛如攏著珍寶,小心翼翼,但又不容掙脫。
他一手環繞著她的背,另一隻手壓著她後腦勺的發絲。
露可也沒掙紮,她喜歡跟主人貼貼。
她的側臉被壓在他胸膛裡,鼻腔嗅了好幾口熟悉好聞的香氣,依戀地蹭蹭。封逸言堅硬溫熱的肌肉隔著一層襯衫壓在她臉頰處,她能聽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但微微急促,響徹耳畔。
仔細察覺,會發現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的,不明顯,但能感覺到。
然後她的心弦很突然地被扣動了一下。
笨如狗腦子這一刻也福至心靈,想明白了什麼。
之前封逸言在手機裡讓她彆怕,或許真正害怕的或許是他自己……封逸言在害怕失去她,非常怕。
想明白這點後,露可的心裡變得酸酸的,她仰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安慰道:“不怕昂。”
蝴蝶翅膀似的一吻讓封逸言呼吸顫抖了一下。
他緩緩睜開眼眸低頭望向他。
封逸言上下眼睫濃密,眼型狹長漂亮,晶狀體比常人要清澈透亮很多,瞳仁漆黑,當這雙眼睛定定望著人時簡直像一口深湖。讓人看著看著心口也跟著被湖水淹沒,心甘情願地溺斃其中,不願起來。
而露可的眼眸是一片純淨無暇的天空藍。
這兩雙眼睛都是屬於萬人迷才有的眼睛,它們沒有禍害彆人,內部消化,儘禍害對方了。隨著對視,兩雙眼睛都被對方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