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他沒和你說過?”那人比姚冬還要驚訝呢。
“你說什麼?”姚冬仍舊沒法相信,隻是一問再問。
“我……”那人看了看苗博易,又看看姚冬,顯然自己也很驚訝,“他……真的沒和你說過嗎?一個字都沒提?”
“他到底,怎麼了!”姚冬放下餐盤,往前兩步。
苗博易一看這狀況不太好,當機立斷擋在他們中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千萬彆激動……”
他原本也是好心,想要介紹自己隊友和姚冬認識,沒想到一上來就劍拔弩張,還直接把蕭行牽扯進來。明眼人都看得出姚冬和蕭行的關係親密異常,絕對是兩個人可以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
“他到底,是怎麼了?”姚冬隻想問個明白,顧不上場合了,一把揪住那人的隊服。因為自己對大蕭的家事一概不知,他也從未和自己提及過任何細節。家裡有姥姥和舅媽,大蕭不細說,姚冬就以為他家裡是離異家庭,不願意再提罷了。
現在宛如驚天霹靂,原來自己以為的“離異家庭”根本就不存在,大蕭他是孤兒!
“我說,我說,你彆激動。”苗博易的隊友被拽得往前踉蹌了兩步,“這是我們學校都知道的事,我可沒瞎說……他爸媽出了意外,死了,爸爸那邊的親戚不知道為什麼跑到學校來鬨,還拉了橫幅,堵住了學校的大門,說他媽媽死前偷人,搞婚外情。後來……他就回去偷東西,被他大伯子追了兩條街那麼打,最後還給他扒乾淨了說他是小偷。這在我們那邊……大家都知道的啊,全校全隊都知道。”
“好了好了,你少說幾句。”苗博易一個勁兒地打眼色,就是想告訴隊友不用說那麼詳細,隨隨便便糊弄過去就好。沒想到這二缺光長身高、不長腦子,一股腦兒全說乾淨。
姚冬愣愣地定住,原本揪住布料不放的那隻手毫無力道地垂了下來,臉色像一張一揉就碎掉的白紙。
“我說的都是實話……”那人還嘀咕了兩句。
“住,住口!”姚冬及時打斷了他,不光是不想聽他繼續說,也是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那人立馬什麼都不說了,但是並沒有流露出多麼難受,因為他所說的就是小地方一件家喻戶曉的飯後雜談嘛,再說了,當初他可是親眼看著蕭行的大伯子打得他滿街跑。
苗博易看著姚冬不斷起伏的胸口,心想著完蛋了,這回再想交個朋友一定多了很多阻礙。“小冬?小冬?”
姚冬如大夢初醒,又如墜入三九寒天,猛然間打了個寒顫。
“你彆聽他胡說,有些事情人傳人就傳得不堪入耳,不一定是真的。你下午還有比賽呢,千萬彆……”苗博易不願意他影響賽中狀態,畢竟姚冬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競爭對手,如果他因為狀態不好而輸掉比賽,自己確實贏得名不副實。
可姚冬還是麻木地搖了搖頭,彆人的開導顯然是一句話都沒聽進去,更沒心思和苗博易再聊什麼彆的。他掉頭就跑,跑向飛魚隊的飯桌前,彷
徨無措,手腳不聽使喚,冷汗順著脊梁骨一勁兒地冒。
飛魚隊的女生男生都在這裡吃飯,有些人去選餐了,剩下的人則奇怪地看著姚冬。
“小冬,你撞鬼了哦?看著怪怕怕的。”尤涵叼著一塊餅問道,從沒見過他這樣慌張。
“你剛才去哪兒了?”唐樂意剛好回來,還以為他沒地方坐,趕緊給他拉了一把椅子。
姚冬隻會搖頭,眼神將四周快速搜索一圈都沒找到,他去哪裡了?人呢?姚冬瘋狂地找了起來,明明人不算多可是一張一張麵孔看過去就是沒有那個人。直到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耳後,姚冬猛然轉過去,看到剛剛拿了兩瓶礦泉水回來的大蕭。
“你這麼快就回來了?”蕭行知道他要去找苗博易,還以為要過一會兒,沒想到幾分鐘就回來。他原本也想過跟著姚冬一起過去,但是人家苗博易沒找自己,跟著不太合適啊。
姚冬隻是定定地看著他,從小長在幸福堆裡的自己第一次無法感同身受。他隻覺得皮膚很疼,又說不出是哪一種具體的疼法,像火舌舔過又像冰針穿透,五臟六腑都挪了位置。眼前的大蕭比自己還高,那麼高大,又瞬間變矮了,回到了他們剛認識的那年。
“你也沒有地方可去麼?”
“那你跟我走吧,我有辦法生活。”
那天的場景曆曆在目,每個字都往姚冬的心裡紮,原來大蕭沒有說謊話,他早就沒有地方可去了,他早早就自己一個人生活。自己不願意回借住家庭是不喜歡那個氛圍,他不回家是因為沒有了。
“發什麼呆呢?”蕭行隻覺得他格外奇怪,“站著乾嘛?坐下吃飯吧。”
可姚冬還是站著,反反複複淩遲一般折磨著自己,逼迫回憶大蕭的曾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集訓結束後回家不是不想和自己聯係,而是生活已經讓他自顧不暇,他壓根騰不出精力去管彆的人。
隻有寒暑假的時候,他短暫地離開老家,到一個陌生地方去。怪不得他不覺得訓練苦,也不覺得被人霸淩苦,那是因為隻要還能遊泳,對他來說這些都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