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學校的上級發下來的,學校也很被動。畢竟這次比賽關乎國籍,所以你們要理解。”羅銳是重話緩說,“但是呢,我不希望你們壓力太大。下午好好休息,最好能睡上一覺。想要下水的同學提前和主辦方申請,量力而為。”
大家紛紛點頭,兵分兩路。準備休息的就回酒店,準備下水的就去遊泳館,姚冬正在猶豫,在走廊裡走著走著又被人往旁邊一拉,來了個壁咚!
咦?怎麼回事?自己這麼高的個子為什麼像小玩具一樣被拎來拎去。被同性拿捏也就算了,自己怎麼被張琪苒給壁咚了?
姚冬很是驚奇:“姐姐乾乾乾什麼啊?”
“你今天是不是和韓俊邁的家裡人打招呼了?”張琪苒問。
居然是為了這個?姚冬點了下腦袋,星星耳墜也跟著晃悠:“是啊,他說以以以後有機會讓我和大蕭去他家裡做客。”
“大蕭才不去呢,他們那些人哪有真和他交朋友的?”張琪苒先說,但現在卻不是因為這個,“我找你不是因為彆的,而是要說……你彆和大蕭提韓俊邁家裡人來了這事,懂不?”
姚冬搖搖頭,沒懂。大蕭和他家裡人有恩怨嗎?
張琪苒低頭沉默了兩秒。她一沉默,姚冬就仿佛被她帶回那年哈爾濱的大雪,沒有溫度。
“因為大蕭他爸媽就是今天這個日子走的,剛好就是大蕭過生日前頭。”張琪苒明明沒在室外,可說出的字字冰冷,“我知道今天好多人的爸媽都來了,畢竟這是咱們的第一回世錦賽,但就因為這個,我爸媽沒過來,他們怕大蕭心裡頭難受。彆人都有家長在下頭,他家裡沒人,懂了吧?”
姚冬沒再點頭也沒搖頭,可是張琪苒的這份苦心他全都懂得。
“他心裡苦,但是從來都不說,你彆看他成天嘻嘻哈哈。”張琪苒仿佛嘗到了黃連的滋味,苦得她舌根發麻,鼻梁骨發酸,“從他爸媽走之後他就沒提過今天,更可怕的是……小冬,你見過大蕭哭嗎?”
姚冬的後腦勺緊緊地靠著牆麵,沒有,他沒見過。眼淚這東西從來不屬於大蕭,和他自來無關。
“我從來沒見過他掉眼淚,他說他天生就沒有淚腺。”張琪苒苦笑,這種謊話傻瓜才會相信,“反正你記住,今天他心裡肯定不舒
服,所以你彆提彆人的家長,好好陪著他就行了。”
“我明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姚冬緩緩地點著頭,這個冬天,格外寒冷啊。
等到他回到酒店房間,蕭行正在看本傑明和約翰遜的比賽視頻:“你剛才乾嘛去了?”
“去洗手間。”姚冬慌張中說錯了話,因為房間裡就有洗手間。然而蕭行隻是扭頭看了看他,什麼都沒問。
因為下午六點就要去遊泳館報到,所以蕭行的計劃不是訓練,而是休息。姚冬現在已經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一步都不敢離開他,所以大蕭躺下他也跟著躺下。
商務標間,兩張單人床,姚冬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但是又覺得恍恍惚惚入了夢。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來了,屋裡悄然無聲,可是大蕭早就沒再躺著。
他坐起來,麵朝著窗口,寬大的背影投向黑暗,看著外頭的陽光,像一個孤獨的雪人。
“大蕭?”姚冬緩緩地坐了起來,冬天這麼冷,他要去陪他的雪人。
蕭行沒有回頭:“下午,你是不是被張琪苒叫走了?”
姚冬吸了吸鼻子,從自己的床上下來,坐到了另一張床的邊上。
床頭的電子鬨鐘已經是5點半,冬天的傍晚好似提前而至,烏壓壓地碾過了天際線。落日掉在了林立起伏的建築物裡頭,撈不出來。
蕭行重重地喘了一聲,肩膀隨之而動。不知為什麼,姚冬看到了他肩膀上落滿的白色雪花,這些年從未有人給他撣去。
所以他去了,他從後背撈住了大蕭的腰,像在冬天用自己融化冰塊的人。
蕭行想要抬手拍拍他摟在身上的手臂,但是又懶得動。
姚冬的側臉壓在了他的後頸上。
蕭行這才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這一回姚冬沒有抗拒,藏族人不喜歡彆人觸摸腦袋,大蕭也很少犯這個錯誤。但是家裡人可以。
“你,想哭的話,可以哭。”姚冬小小聲地說。
蕭行沒有哭,反而是抽氣笑了一聲。“不至於。”
姚冬用力地搖了搖頭,隨之而來的大雪也牢牢地壓在了他的肩上、頭上,足以掩埋一切情感。濃烈到令人窒息的情緒川流不息地鑽進了他的血管,給每一個細胞上凍。他忽然體會到了什麼叫冰冷入骨,寒冰刺背,以及陰陽兩隔。
當然至於,世界上沒有什麼不至於。
“你哭吧。”姚冬將微微駝峰的鼻梁骨埋在了他的皮膚裡。
“不至於。”蕭行反複地說。
熱的液體流到蕭行的皮膚上,像是要用這樣的溫度和那年的風雪冰霜對抗,隻是收效甚微。上凍太久的冰怎麼可能因為三言兩語就融化成水,蕭行的雙眼也像凍住的冰泉,從不流出一滴來。
“你哭吧。”姚冬忽然說,“求你了。”
他真的求求大蕭了,不為彆的,隻為了他能哭一聲。能哭是幸運的,不哭了是多可怕。
“你哭吧。”姚冬哭著說。
然而蕭行還是搖搖頭。小小的房間裡一個寂靜無聲,一個震耳欲聾。
此時此刻,白洋在他的老破小裡接到了唐譽的電話:“找到了醫生了嗎?”
“找到了,但是他不接受電話詢問。”唐譽坐在車裡,“我就在你家樓下,你下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