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些討厭在發善心麵前不值一提,是吧?”
楊嬋說:“是。”
“楊嬋,你修煉你的,多管什麼閒事?!”哪吒溫怒,“他們自有他們的命數,你也有你自己的,互不相乾,管他們做什麼?!”
楊嬋沉默片刻,道:“那你管我做什麼?”
哪吒忽地頓住腳步,冷聲問道:“楊嬋,你是成心惹我生氣的嗎?”
“沒有,我隻是實話實說。”
哪吒冷笑著譏諷道:“當年大言不慚告訴我要殺儘天下神佛的人,如今還沒鑄就多少殺孽,倒功德無量,要立定成仙了。”
“他們不是神佛,如果他們是神佛就不會求生不能了。”楊嬋忽然反駁道,“我永遠不會對著這樣的人下手。”
哪吒一愣。
“師父,你是神仙,你不懂他們的感受,”楊嬋歎道,“可我懂。”
“你看,你我之間,仙凡之間,便是這樣的差距。”
他們走在坦蕩的大路上,周遭是地勢險峻的崇山峻嶺,山河壯麗,而渺小的他們,一藍一紅卻正被這世間的美景所潤澤。
楊嬋一手抱著哪吒,一手高高抬起來,她手中聚著藍色的靈氣,為這清爽又溫和的靈氣所感染,遠方還未北歸的春燕在高高盤旋過後,穩穩當當地落到了她的手裡。
她和哪吒一齊看著手裡的這隻燕子,隻見得它張開羽翼,用又小又尖的鳥喙輕輕梳理自己灰色的羽翼,在楊嬋和哪吒看著它的時候,它又俏皮地轉過頭,朝他們倆眨了眨烏黑的眼睛。
楊嬋的手輕輕一動,它就隨著楊嬋托舉的動作,展翅高飛,飛到了遼闊的雲層間。
楊嬋說:“燕子北歸,春要來了。”
哪吒想起那個約定,臉色微變,轉過頭,卻瞧見楊嬋那雙顏色越來越淺的
眼瞳,仔細一看,似乎琥珀色在慢慢褪去。
可是,人眼瞳的顏色怎麼會變化呢?
是不是光的原因?
楊嬋打斷了哪吒的沉思,她拍了拍哪吒的肩,說:“老大,我餓了。”
哪吒一頓,冷哼一聲:“你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修煉一事卻總是懈怠,彆說三個月學飛行了,我看你三百年也難。”
楊嬋扯了扯他的臉,把他後麵的話含糊了,然後笑眯眯地吩咐道:“我要去陳塘關的酒樓吃,吃最好的。”
哪吒臭著臉,但還是帶她去了陳塘關。
新年一過,金吒和木吒紛紛離家,不知道金吒離開前跟李靖說過什麼,總之李靖對哪吒抓的也沒有那麼緊了,就算哪吒平時惹事,李靖也能捏著鼻子去探查來龍去脈,而不是一棒子打死。
真是史詩級的大進步。
可惜,李靖和哪吒還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新年一過,李靖就不執著於教導哪吒,他重新回到了陳塘關繁忙的政務之中。
李夫人見他們父子對上很少再吵架,喜笑顏開,以為一切都在好轉,連楊嬋這個“狐朋狗友”都看順眼了,記著楊嬋喜歡喝梨湯,每每熬梨湯的時候都會讓哪吒給楊嬋捎上一碗。
楊嬋跟哪吒去了陳塘關最好的一座酒樓。
楊嬋從不虧待自己,跟著哪吒的時候,什麼都要最好的,死命地薅以為她已不在乎身外之物的哪吒的羊毛。
當然,哪吒也不在乎就是了,乾坤袋裡的寶貝都能當個破石頭一樣隨便送。
要不是楊嬋懶得拿,他還得真成為轉手金光洞寶貝的二道販子,讓太乙死不瞑目。
這時,楊嬋瞅著端上來的山珍海味,眼睛亮晶晶的,在哪吒調侃聲裡,夾起筷子嘗了一口,然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哪吒“噗\"地一聲,終於沒憋住,彆過頭,偷偷說:“真是個飯桶。”
楊嬋毫不猶豫地踩了他一腳。
哪吒被踩,心道,竟然敢不敬衣食父母?
他立即虎口奪食,端走了楊嬋正要夾得的菜肴。
楊嬋果然跟他打起來。
兩人打鬨勝者隻會是哪吒,楊嬋雙手被哪吒鉗製,背到背後,動彈不得,氣得臉都紅了。
哪吒還在說:“瞧瞧,你要平時要是對修煉上點心,也不至於跑都跑不了。”
楊嬋正要回嘴,就聽酒樓外傳出大動靜,她一愣,抬頭看向哪吒。
哪吒立即解了她的禁錮,走到酒樓外的窗前,就見浩浩蕩蕩的軍隊從陳塘關外魚貫而入。
這軍隊由三隻巨大的亞洲象開路,在正前方,陳塘關商業發展繁茂,寬闊的道路全被用來供百姓做生意用了,占的道路狹窄,這幾隻大象目不斜視地踩過去,生生踩平了商戶們的攤子,百姓們四處逃竄的驚叫聲過後,是夷為平地後變得寬闊的道路。
楊嬋也從酒樓的窗戶看去,見狀,連忙要去救樓下逃竄的百姓,被哪吒拽了回去。
“哪吒!”
哪吒皺著眉,道:“你再看看,來的是什麼人?”
楊嬋一頓,順著哪吒遠去的方向看去,隻見大象過後,是身著金甲的一批批軍士,在他們中間有一車又一車衣衫襤褸的戰奴,年輕力壯的關在囚車裡,老弱婦孺則拴著繩子,隨著馬車在路上拖行。
有的已在拖行中死去,身體直接拖在地上,拖出一地血痕。
哪吒蒙住了楊嬋的眼睛。
而在這些戰奴過後,有一個身穿白衣身材高大的俊朗少年騎著馬從隊伍中心默默走來。
商人尚白,白色尊貴,非王室不能著白,尤其是這樣的純白色。
白衣外,又是一層輕便的金甲,上麵繡著翻飛的玄鳥。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他的身份已經不證自明。
陳塘關的眾人在短暫的混亂過後,在城中的官吏指引下,密密麻麻地匍匐在道路兩邊,萬不敢衝撞殷商的太子殿下。
他們齊聲高喊:“恭迎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