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似乎就是天帝昊天。
整件事情變得抓馬起來。
而更抓馬的是不同於上次進入密雲鬼域那般自由,楊嬋這一次跑到彆人身體裡去了,動彈不得,意識藏在彆人身體裡,隻能隨著彆人的動作而行動。
眼看著她如今這位叫“阿瑤”的宿主,非常客氣地拒絕了少年的昊天,昊天一臉疑惑,似乎看不出來阿瑤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被丟掉的手又攀上來了,然後又一次被打掉,楊嬋默默看著他倆一來一回,心裡想,這兩人怎麼回事?有完沒完啊?
“我……就是送點禮物給你,這也做錯了?”
“對,”阿瑤非常無情,“這些對我來說都是負擔。”
“嘶,”昊天倒一點不上心,倒吸一口冷氣,往前靠了靠,歪著頭,虛心請教,“那我怎麼做你不覺得是負擔?”
“你離我遠點,離薑姓部落遠點,我就不會覺得是負擔。”
“那可能不行,”昊天認真地說,“你從來不找我,隻在部落裡呆著,我時常要隨著大軍四處征戰,你說,我要是不找你,怎麼跟你培養感情呢?”
阿瑤冷下來臉,再一次甩開這個狗皮膏藥:“我以前已經拒絕過你很多次了。”
“沒關係,”昊天笑眼彎彎,“我知道你們薑姓的人都內斂,就算真喜歡我也會拒絕我的,我堅持不懈就是了。”
楊嬋與阿瑤感同身受,體會到了她的無語,心裡想不愧是狗天帝,就是臭不要臉。
阿瑤站了起來,說:“您不必堅持不懈了,我心堅若磐石,不會改變。”
她往前走,走到人聲鼎沸處,楊嬋借著她的眼睛看到了堆成一坐小山那麼高的禮物,楊嬋聽到周邊的人都傳來驚呼聲,說從沒見過這麼精美的寶物。
昊天一步三跳,站沒站相,諂媚地給阿瑤一一介紹他送來的禮物,他說,現在天界敗給了九黎,人神聯姻,蚩尤成為人間之主已是板上釘釘,三界仙魔妖人都紛紛送來禮物,有意攀附九黎。
昊天說到這裡,笑眼裡閃過冷光,譏諷道:“一群馬後炮。”
阿瑤瞥了他一眼,昊天立馬老實,跟族人們嬉笑打罵,終於找到了一麵磨得清晰的銅鏡,雙手捧著,小心翼翼地交到阿瑤手中,他笑嘻嘻地說:“這些東西要麼是寶石,要麼是一些沒意思的靈器,隻有這個小玩意兒,我覺得挺好的。”
“你瞧瞧呢?”
阿瑤低頭一看,楊嬋就看到了銅鏡裡倒影的臉,看到了一個身著月白色玉簪,眉眼如畫,溫婉嫻雅的妙齡少女。
這是……瑤姬?
原來,她寄住的是瑤姬的身體。
瑤姬看到鏡子明顯愣了愣,然後恐懼地遮住鏡子裡那張臉,不敢去看,也將鏡子推了出去,眼看著鏡子要碎,昊天一把拿住,擔憂地問:“阿瑤,你今天怎麼一直魂不守舍的?”
瑤姬閉上眼,說:“都拿走。”
昊天腦袋上冒出個問號。
“我說
,都拿走,”瑤姬深吸一口氣,睜開眼,對他說,“九黎的戰利品,我們薑姓不配拿。”
昊天摸了摸下巴,然後笑道:“阿瑤,你還是那麼守規矩啊,你放心,這些都是我叔叔隨便丟給我的,給了我就不是九黎的東西,而是我的,我的東西當然隨意處置,你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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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嬋在一邊吐槽,這麼委婉的拒絕還聽不懂,這人是聽不懂人話的嗎?
瑤姬說:“你的東西我也不要。”
昊天臉上的笑慢慢淡了下來。
瑤姬說:“我們薑姓自從阪泉一戰後,就隱退於此,再不問世事,無功無過,不能受此重禮,您貴為九黎少君送這麼重的禮,我們實在是受不起。”
她看了一眼部落裡的人,他們十分有眼色地無聲跪下,給昊天和九黎人行大禮,昊天抬手厲聲喝道:“我看誰敢給我跪下去!”
他們一驚,戰戰兢兢地看向瑤姬,輕聲喊:“殿下。”
他們不能跪,瑤姬便行了這個大禮,昊天伸手,一把把她拽起來。
昊天眯起眼睛,說:“九黎本是薑姓的臣子,哪有主跪臣的?”
瑤姬抬頭看著他,說:“今時不同往日,九黎如今貴不可言,已是天下子民的共同的王。”
“薑姓十幾年前阪泉一戰後,就早已是喪家之犬,亂世沉浮,不過苟活而已。”
昊天挑起瑤姬的下頜,冷聲問道:“一個阪泉就讓你們認了命,朝軒轅俯首稱臣?”
“阿瑤,你不要忘了,薑姓可做了天下幾百年的主人。”
瑤姬低下頭,冷著嗓音說著客氣的話:“沒有人可以做永遠的贏家,我們不是認命,是順應天命。”
“天”字一次觸怒了一直笑眯眯的昊天,沉下聲,問:“天命,哪個天,你說的天,已經被我打下來了!”
瑤姬似乎不想跟他在這件事上爭吵,她閉上眼,說:“還請少君收回禮物。”
“為什麼不要。”
“用不上,”瑤姬睜開眼,看著昊天,冷道,“當不起。”
兩個人相對而視,表麵的濃情蜜意,暗地裡全是爭鋒相對,最終昊天哼了一聲,鬆開了手,瑤姬低下了頭,聽到他又開始胡說八道:“阿瑤一向淡泊名利,我拿這些俗物臟了你的眼睛,這算我考慮不周了。”
“對不住。”
瑤姬沒有說話。
他揮揮手,在九黎人的抱怨聲中,讓他們把這些寶物千裡迢迢地抬回部落,然後跟瑤姬笑著說:“為了賠罪,我會再來給你送禮的。”
“有什麼偏好嗎?”昊天聽到瑤姬不說話,就擅自決定,“我看我母親很喜歡嫘祖送來的蟬衣,下一次就給你送一件吧。”
“到時候,涿鹿盛會,你就穿著它來,好不好?”
瑤姬緊緊捏緊了拳頭。
楊嬋看完在一邊想,這狗東西明明什麼都明白,他哪裡是聽不懂人話,分明是在裝傻。
昊天囂張地走在前頭,踹了一腳調侃他又吃閉門羹
的族人,像是想起什麼,忽然轉過頭,朝瑤姬誇張地招手,喊:“對了,那老妖婆過幾天要來九黎,我叔叔說九黎都是一群大老粗不懂規矩,讓我請個懂規矩的來。”
“阿瑤既然這麼識得大體,到時候就代替我九黎一族招待她吧。”
瑤姬當即要拒絕,昊天微笑道:“敢拒絕的話,我就殺個軒轅的兒子丟到你家門口,讓他替我訴說今日的歉意了。”
楊嬋驚悚地看著這個人,心裡想,這家夥原來一開始就是混賬啊。
瑤姬身後的族人惶恐不已,瑤姬捏著拳頭,回:“我會去的。”
昊天走後,瑤姬掉頭就走,撞進一間無人的房屋,氣的渾身顫抖,她用鋒利的小刀利落地割掉手指上的傷口,在泥地裡模糊地寫著“涿鹿”文字。
涿鹿、涿鹿、涿鹿、涿鹿……
她寫了好多個“涿鹿”,楊嬋好奇地看著這些字,直到瑤姬終於停下手。
手上的傷口已經彌合,她才冷靜下來,她抓著刀在地上再一次落筆,上麵寫“蚩尤兵敗涿鹿”。
楊嬋一驚,心道,瑤姬怎麼會知道蚩尤兵敗?
難道她像漢秋一樣被困涿鹿鬼域,再一遍遍經曆這些嗎?
可是,漢秋是人,所以才被鬼域排除在外,可瑤姬是死人,這……怎麼可能呢?
正在思考之時,門吱吱呀呀地打開,一張慈祥敦厚的麵孔露了出來,他看起來年紀已經很大了,頭發灰白,身體佝僂,背卻很直,他背上背著一個藥簍,將藥簍放下來,看到瑤姬蹲到地上,手上拿著刀,奇道:“阿瑤,你在做什麼?”
瑤姬丟下刀,喊了一聲“父親”,然後丟了刀,欲蓋彌彰地說:“沒做什麼,無聊刮著玩。”
瑤姬是神農的女兒,那這位老者應該就是炎帝神農氏了。
他輕蹙著眉,走過來,拿起瑤姬剛剛劃破的手指,歎道:“你怎麼又做這種事?”
瑤姬沉默許久,說:“九黎人又來了。”
“我聽說了,”神農歎道,“九黎和薑姓分不開,他們要來,你就讓他們來罷。”
“可是!”瑤姬壓低聲音,“蚩尤必敗,我們攪在裡麵最後被清算怎麼辦?”
“阿父!”她說,“我們輸給了軒轅,本就艱難了,現在還夾在軒轅和蚩尤之間如何做人?”
神農淡笑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向來是這個道理,順其自然吧。”
“彆多想,”他拍了拍瑤姬的頭,說,“求個問心無愧就好了。”
“阿父,問心無愧在這亂世不頂用的!”瑤姬抓住神農的衣服,哽咽道,“哥哥們已經死了,我的妹妹也死了,還有族裡那麼多老人和孩子……您總得為身後的人想想啊。”
神農一頓,心思幾轉,說:“阿瑤,我其實不知道你為什麼一直覺得蚩尤必敗。”
“這十年,你一直這麼堅定認為,為此叫我們和九黎保持距離,可事實是蚩尤鬥過了我們鬥不過的軒轅,也鬥過了我們曾恐懼的神明,我
作為一個凡人,雖不喜蔓延數年的戰爭,卻也暗暗欽佩蚩尤這個年輕人。”
“反天?”他笑道,“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們不止敢想,甚至敢做。”
“隻是苦了牽連其中的人,幸好,戰爭已經停下來了。”
“阿父!”
“再說,你焦急有什麼用呢?”神農說,“九黎這幾百年一直是我們的支係,這麼多年了,何嘗不是一體?”
“你再想分開也難分開,”他頓了頓,想起什麼舊事,笑道,“就比如,你對九黎千躲萬躲,可你隨手救起一個人,就是九黎的少君。”
“若我知道他是九黎的人,我定不會救。”
“彆這麼說,死在你麵前了,你能不救嗎?”神農悵然地說,“這世道,能救一個是一個。”
“那救一個恩將仇報的人算怎麼回事?”瑤姬怒道,“算我倒黴嗎?”
“是啊,”神農隨和地笑道,“得認命呢。”
瑤姬並不認命,但她還是為了不惹上人命官司,乖乖去了九黎,她遠到九黎,昊天千裡來接,一路笑眯眯的,走到哪跟到哪,仿佛是隻無時不刻開屏的花孔雀。
楊嬋暗暗啐道,臭不要臉。
他們走到有人煙的地方,老遠就聽到九黎的人在喊了:“少君,你媳婦兒接沒接到啊?!”
“不會又被放鴿子了吧。”
他們哈哈大笑。
瑤姬停住腳步。
昊天笑道:“哎呀,彆跟他們一般見識,都是一群大老粗,沒見過天仙降臨。”
“來來來。”昊天被瑤姬躲的和她隔了幾十米,隻能朝她招招手,讓她過來。
瑤姬不動。
昊天習慣了,屁顛顛地過來,手上變出一個幕籬,戴到她頭上,然後在瑤姬忍不住又要丟開他的手時,舉起雙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勢,說:“好了,這樣就不會有人笑話你了。”
“掩耳盜鈴。”
聽到瑤姬嘴裡又在蹦一些成語了,昊天似乎聽懂了似的,拍拍手,讚賞道:“說的真好啊,再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