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遠指了指內屋,問道:“你不喊陰萌麼?”
“喊不醒,不是誰都能走陰的,她走不了。”?譚文彬聞言,馬上露出笑容,這意味著潤生也走不了,而他卻做到了!…。。
“這個後天不能學麼?”
“有些人天生就會,有些人後天遇了事兒說不得也就機緣巧合下會了,但的確能學。”
“這麼說,你是故意沒教她?”
“嗯,學這個有什麼意義呢,能看見這些東西,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太平光景,這行就不會景氣。
說句心裡話,我是希望她能開開心心過日子,找件自己喜歡的事做,以後再嫁個好人,生個孩子,過普通人日子。”
太爺,也是這般期盼自己的。
“我看她自個兒,倒是學得挺好的。”
“就當強身健體了,女孩子會點身手,不容易遭欺負。”
這時,譚文彬開口道:“小遠哥,我頭好暈,好疼。”
老頭說道:“愣娃子,你回去睡吧,走陰時間長了,人會受不了的,彆待會兒失了控飄去街上了,那就成孤魂野鬼嘍。”
譚文彬有些害怕地問道:“那個……怎麼結束?”
“各家有各家的口訣。”老頭看向李追遠,“您沒教過他?”
李追遠:“閉上眼,想象自己在海底,正在上浮。”
老頭:“……”
譚文彬聽話地閉上眼,開始想象,他腳跟都踮起來了,雙手還輕輕上下拂動。
過了會兒,譚文彬睜開眼,表情很是痛苦:“我醒不來,小遠,頭更疼了,啊……”
李追遠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隻能看向老頭:“老爺子,你有方法麼?”
“我……”老頭子起身,走到譚文彬麵前,嘴裡碎碎念了一陣,然後一巴掌拍在譚文彬額頭,譚文彬整個人倒飛出去,穿透牆壁,進了內屋。
棺材裡醒過來的譚文彬,雖頭痛欲裂且困得不行,卻還是強撐著爬出棺材,掀開簾子,再次來到外屋。
卻瞧見門板還立在那裡,也不見其他人影,他這才意識到了什麼,拍了拍額頭,鑽回棺材閉上眼,直接打起了呼。
“好了,他回去了,這小子要是以前沒學過,倒是有幾分靈性的,曆過事麼?”
“曆過。”
“哦,那就是事兒撞多了導致的。”
“走陰時間久了,就會累麼?”
“您當然不會累,您結實得很。”
“怎麼個結實法?”
“您先前應該早就站在內屋外頭,聽了我們講話,而我全程,沒感知到您的存在。”
“說得再具體點。”
“這……您是真不知道?”
“看起來,很像是裝的麼?”
“不像,就是很驚奇,您不知道,是怎麼鍛煉的?”
“也是曆事曆得多了。”
老頭搖頭:“不會,曆事隻能開竅走陰,您這分明是錘煉過的。”
李追遠想到了阿璃。
如果指錘煉的話,那應該是自己進阿璃“視野”裡看風景。
每次看完風景“出來”,他都會發懵難受好一會兒,不過次數多了後,副作用就越來越小了。…。。
又等了許久,不見第二個黑影上門。
李追遠問道:“生意不好?”
老頭笑道:“開棺材鋪的,總不至於賓客盈門。”
“另一件生意做不做,不要你的陽壽。”
“除了陽壽,我現在還能給出來什麼?”
“我現實裡給陰萌錢,你現在教我走陰。”
老頭身子後仰,雖然早已察覺到些許不對勁,但他真沒料到這種話會從男孩嘴裡冒出來。
“你是不是在懷疑我柳家的身份?”
“不,是確認了,因為也就隻有龍王廟裡,才能出這種稀奇的事兒。”
“這買賣,做不做?”
“做,但不能收您的錢。”
“不,我必須給錢,因為免費的往往更貴。”
“您誤會了,是我覺得我能教的也就隻有基礎的這些,實在是不好意思收您的錢。”
“我缺的就是基礎。”
“那行,我陰家祖傳的走陰十二法門,我都可以教你,隻是學這個時間會很長,您會在這裡待多久?”
“明天下午就走。”
“這走陰之法,細節和忌諱處很多,沒人在旁邊言傳身教很難真的學入門。
要不,您考慮在這多待段時間?
比如留一個月,這樣至少可以確保學會一門。”
“沒事,你教吧。”
“那我把十二法門都列出來,你選一個,我們今晚熟悉一下?”
“不用,從第一個開始吧。”
“哦……好吧。”
起初,哪怕知道對方是柳家人,但老頭依舊覺得這孩子是個瘋子,心比天高。
但教著教著,他就意識到,原來自己才是那隻井底之蛙。
每一道法門,他先描述一遍,再示範一下,最後再提點一下注意點。
男孩坐椅子上,思索了一會兒後,就能使用出來,第一次生澀,第二次嫻熟,第三次就爐火純青。
第二道、第三道……全是如此。
中途,他都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學過陰家的走陰法門,特意來自己這裡裝樣子印證一下,但他很快就又打消了這一念頭。
因為最後三道法門,他自己都還不會,隻能對男孩複述了一遍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口訣和注意點,他無法做示範。
男孩則依舊是老樣子,坐椅子上思索一會兒後,就來跟他分析:根據前麵九道法門一脈相承的特點,接下來是不是該這樣,是不是該那樣,這裡的關鍵點在哪裡。
然後,男孩就用出來了。
對方用出來後,還反向教自己,讓自己嘗試練。
師生關係,悄然間就逆轉了。
老頭做夢都沒料到有一天,自己會被人來傳授自家的祖傳法門,這實在是太荒謬了,但事實卻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更讓人受打擊的是,對方學會了,揉碎了再細分講給自己聽,自己覺得大受啟發,理解也更深入了一層,卻一時半會兒還是用不出來。…。。
等對方全部學完後,外麵的天,居然還是黑的,距離公雞報曉還有好一會兒。
老頭很受挫,他頹然地靠著牆,看著依舊神采奕奕的男孩,發出一聲感慨:“怪不得您是柳家的人。”
對此,李追遠也隻是笑笑,對於他來說,這真的隻是基礎題,是以前嚴重跳步後再反過頭來補一下概念理解。
“也就是現在解放了,要是擱以前,您長大後,絕對會是那種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老爺子,柳家以前勢力很大麼?”
學習完了,李追遠倒是願意聊聊天,尤其是關於柳家以前的故事。
“瞧您這話說的,江麵上以前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叫流水的朝廷、鐵打的漕幫。
曆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漕幫大佬,很多都隻是像柳家這樣的龍王爺,推到台麵上的小神罷了。
當年,能和柳家在名頭上比肩的,也就隻有秦家了。
這種大家族,壓根就不在意江麵上的那些小事了,人家更專注於江麵下的隱秘,這才是他們真正的底蘊。”
“老爺子,你知道的真多。”
“哈,這兒天南海北的過客多,我早年那會兒也愛交朋友,喜歡擺個龍門陣。
天快亮了,您也該休息了,其實,我也是累得快不行了,嗬嗬。”
“嗯。”李追遠點點頭,“今天,就兩個客人?”
“對,是的。”
第一個客人是剛開門時就進來的,第二個客人則是教授中途進來的。
“可是,第二個客人,沒給錢。”
“啊?”老頭愣了一下,他記得那會兒男孩正閉著眼思索,沒想到還是留意到了這個,當即解釋道,“買賣沒能談成嘛,自然不需要給錢。”
“沒談成麼?可第二個客人走後,你的臉色立刻就變得很難看。”
“我這是累的,真的,很久沒這麼辛苦過了。”
“你說過了,都是些基礎的東西,前九個法門就算都示範了一遍,也隻是舉手之勞。
所以,老爺子,你到底是因為累了,還是因為對第二個客人給出去了一大筆陽壽?”
“您在開玩笑了,嗬嗬。”
“我會相麵,你現在大限將至了。”
“您……”
“不方便說麼?”
“是沒臉說。”
老頭低下頭,用手摩挲著自己的臉,一半是羞愧一半是心驚,眼前這男孩,明明早就察覺到了,卻硬是等到自己把十二法門都教完了後,他才提起這事。
這心思心性,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就,不說了。”
李追遠舉起手準備打響指結束走陰,今兒個耗時間有點長,他覺得自己應該得睡到中午,還好,不耽擱下午的船。
“還是說吧,我怕您白天走得晚,還是會知道。”
“我會知道?”
“我兒子死了。”
“陰萌說,她爸媽離婚後,她爸就去南方打工了,自此音信全無。”…。。
“我原本也是以為他是受不了離婚的刺激,離婚後就立刻一個人跑南方去,不要閨女不要這個家了。”
“事實呢?”
“他死了。”
“死了?”
“他不同意離婚,被那女的夥同現在她嫁的男的,給弄死了,屍體就沉在西灣子底下。”
“那是怎麼離婚的?”
“我們這兒小地方,現在可能規矩嚴一點,擱以前,結婚辦個酒就行,都不用去領證,需要用到證時,再臨時補個就是了。
離婚就更簡單了,各回各家就算離了。
當時他就留了一封信,說自己沒用,是個廢物,媳婦兒都守不住,沒臉繼續待家裡了,去南方打工想混出個人樣,勿念。
人那會兒就死了,信也是偽造的。”
“你就從來沒懷疑過?”
“我蠢,真沒懷疑過。”
“那是誰告訴你的?”
“他自己回來了,上個月廟會,他回家了,親口告訴我的。
因為西灣子那兒修橋,打地基時給他遺體弄出來了,年代久了,警察也無從可查了。
我很氣,所以我打算……”
“我累了,頭好疼。”
“啊?”
“不聊了,睡了。”
一覺醒來,果然睡到了大中午。
李追遠從棺材裡爬起來,潤生正拿著塊抹布,幫忙擦著櫃台。
見小遠醒了,他馬上進內屋,把同樣還在熟睡補覺的譚文彬推醒。
“嘿,你可真能睡。”陰萌笑著說道。
“嗯。”李追遠應了一聲。
譚文彬揉著眼出來,大中午的,直接就喊道:“陰萌,你爺爺沒死啊。”
“當然沒死啊,我昨天從沒說過他死了,他隻是腦梗,醒不來了。”
“是麼,你昨天沒說過麼?”譚文彬仔細回憶著。
李追遠:“她沒說過。”
但話裡話外意思,和爺爺死了差不多,雖然,也確實是差不多。
譚文彬馬上賠著笑臉道歉:“那個,對不起啊,嗬嗬,是我弄錯了。”
陰萌說道:“吃午飯不?我來做。”
李追遠:“我們還是出去吃吧。”
昨晚的豬蹄,還是有點陰影的。
這時,店外走進來倆男孩,年紀看起來也就比李追遠大個兩三歲,倆人眼睛紅通通地跑進來。
“姐,姐。”
“姐。”
倆男孩一進來就喊陰萌姐姐。
“他們誰啊?”譚文彬問道。
“我媽後頭生的。”
“怎麼感覺和你關係不錯?”
“嗯,他們偶爾上縣城時,我會給他們買點吃的再給點零花錢。”
譚文彬:“你人還怪好哩。”
“是麼?”
“好得跟腦子進水一樣。”
這時,倆男孩跑過來,抱著陰萌哭道:
“嗚嗚嗚,姐,不好了,爸爸媽媽今早都掉進河塘裡淹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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