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呼我了,我爸呼我了!”
譚文彬腰間係著一個傳呼機,一邊手指著那裡一邊挺胯走出,這姿勢,像是骨盆錯位。?期末考試成績好,譚雲龍給他買了個傳呼機,自那之後,他就一直把它彆在腰間,為了搭配它,還特意去鎮上又挑了一條牛仔褲和皮帶。
潤生:“你爸呼你臉上了?”
“嗬,我知道你這是嫉妒。”
譚文彬繼續挺著胯,像是隻螃蟹一樣走下了壩子。
這動作,引得後頭的陰萌和坐在壩子上喝茶的柳玉梅都露出了笑容。
譚文彬小跑著來到張嬸小賣部回電話,然後,他又跑了回來,對還在地裡和阿璃放炮玩的李追遠喊道:
“小遠哥,我爸說待會兒派出所派人來接你和李大爺去,說是所裡送來一具奇怪的屍體,要你們去看看。”
“好。”李追遠點點頭,和阿璃一起離開了地裡,來到壩子上水井邊洗手。
譚文彬問道:“要不要我去喊李大爺回來?”
劉金霞那裡接了一個活兒,請李三江過去商量,現在人還沒回來。
李追遠搖搖頭:“不用了,我們去就行了。”
“好。”譚文彬也這麼覺得,太爺去不去都一樣。
潤生問道:“小遠,我們要去麼?”
“潤生哥,需要的話再喊你們。”
“嗯。”潤生走到壩子下麵,把二踢腳的包裝紙撕開,將裡頭的引線牽出。
不一會兒,一輛警用三輪摩托開了過來,譚文彬一邊喊著“劉叔叔”一邊領著李追遠坐上了摩托。
等他們走後,陰萌拿著一根香,點了一根二踢腳:
“砰……啪!”
放完一個後,陰萌看向潤生,說道:
“我說,你們這兒怎麼這麼平安?”
潤生指了指遠處大胡子家的方向:“小遠說,因為那裡有個大家夥躺著,還沒死。”
“他什麼時候死?”
“不知道,而且也無所謂了,再有一個學期,小遠就要去上大學了,你再忍忍。”
同一時刻,坐在摩托車上的譚文彬也是不停搓著自己的手指,經曆過大刺激後,長久平淡的生活就顯得有些難熬。
來到所裡,譚雲龍親自出來接人。
譚文彬拔出兩根煙,先遞給了開摩托車的劉叔叔,又遞給譚雲龍:
“來,譚隊,抽根煙。”
譚雲龍接過了煙,問道:“又抽上了?”
譚文彬將煙盒塞回口袋,笑道:“哪能啊,這不是要過年了嘛,李大爺給我的。”
“小遠,跟我來。”
“好的,譚叔。”
譚雲龍將李追遠帶去了法醫室,譚文彬自然跟著一起。…。。
“譚隊,這是……”一名年輕的女法醫見來的是倆年輕人,讓她有些錯愕。
她還記得上次和一位民間撈屍人老者聊過,對方提供了很多思路和見解。
這次不該是請那老者過來的麼,怎麼老者沒來?
“小王法醫,開始吧。”譚雲龍沒有做多餘解釋。
小王法醫領著眾人來到一台擔架床前,伸手抓住白布邊緣後,她還是有些擔心地問道,
“譚隊,真的可以麼,我怕嚇到他們。”
譚文彬聳了聳肩:“放心吧,不就是巨人觀麼,多大點事。”
屍體雖然蓋著白布,但露出的雙腳已高度腫脹,證明它已經被浸泡過很久了。
“可不僅是巨人觀。”小王法醫揭開了白布,露出了一具腫脹的屍體,而且屍體胸口位置是空的,像是被挖了一勺的豬皮凍。
原本,小王法醫以為會嚇到二人,可誰知倆男孩直接一左一右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嘿,這個有意思啊,遠子哥。”
“嗯。”
“這中間這塊怎麼回事,還是圓弧形的,怎麼搞的?不會是那個吧?”
“不是。”
“那是那個?”
“也不是。”
小王法醫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
譚雲龍也忍不住瞪向自己兒子:“說人話。”
譚文彬不滿道:“叫你不好好看書。”
譚雲龍:“……”
見親爹似乎真的要生氣了,譚文彬趕忙解釋:“爸,這是我從李大爺那兒學的專業術語。”
他是看了《江湖誌怪錄》的,剛剛先後想起的是“子母死倒”和“寄生死倒”,但都被小遠否掉了。
李追遠伸手,指向屍體凹空處的一根綠色。
小王法醫說道:“是水草?”
李追遠搖搖頭:“不是水草,是動物毛發。”
譚雲龍:“小王,你沒化驗過麼?”
“我……”小王法醫有些難堪道,“是我工作疏忽,我沒留意到。”
“譚叔,是在哪裡發現這具屍體?”
“在通興河,我們已經派人往上遊去查訪近期失蹤的中年男性了。”
“是上遊離我們近還是下遊離我們近?”
“這個是什麼意思?”譚雲龍有些沒聽懂。
譚文彬開口道:“小遠,這條河我知道,是先過我們這兒,再去隔壁鎮上的。”
李追遠說道:“譚叔,那就往下遊去查訪吧,不要往上遊了。”
“屍體還能逆流而上?”
“嗯,萬一被船給帶著一起呢,有這個可能的吧。”
“好吧,我知道了。”譚雲龍雖然還是不理解,但他打算照著建議嘗試一下。
不管是故弄玄虛還是氛圍使然,總之,小王法醫現在有些認可二人了,她指著屍體說道:“還有就是,這具屍體,滲水量有些奇怪。”
譚文彬一聽這個馬上激動起來:“這好啊,待會兒回去就帶家夥事來。”…。。
李追遠說道:“沒事的,這算正常。”
小王法醫有些疑惑地又問了一遍:“這算正常?”
“嗯,不用擔心。”
走出法醫室,譚雲龍再次喊來小劉把倆人又送了回去。
在家門前的村道下車後,譚文彬終於忍不住問道:“小遠,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屍妖。”
類似當初貓臉老太那樣的存在,積聚怨念的動物屍體與人的屍體相遇融合。
“哦?”譚文彬雙手比劃了一個圓,“那個缺少的那部分,就是妖的本體?”
“嗯。”
“屍體在這兒,那它去哪兒了?”
“它被嚇跑了。”
“嚇跑了?”譚文彬扭頭看向大胡子家方向,“到咱地界了,屍妖都被嚇跑了?怪不得你讓我爸往下遊去查訪,也對,這隻屍妖既然嚇得跑了,那它原本的方向應該是向咱這裡來的。”
正常屍體肯定隻能順流而下,但屍妖逆流而上,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所以,那具滲水的屍體,也變不成死倒嘍?”
“嗯,變不了的。”
譚文彬有些無奈地笑道:“我覺得真該給大胡子家推掉,再立個廟,它還真是保境安民啊。”
“彬彬哥。”
“嗯?”
“好好學習吧。”
“要不然呢,唉,除了天天向上,好像也沒其它事兒可乾了。”
回到家,李追遠看見李維漢來了,挑來了不少東西。
是京裡李蘭寄來的。
李蘭逢年過節,都會寄送東西回來,包括每個月的彙款,從未斷過。
今年寄來的年禮格外多,主要是多了一份“兒子”的。
新衣服新鞋子新文具以及各種零食,足足兩大麻袋。
李維漢笑著對李追遠說:小遠侯,你看,你媽媽一直記掛著你哩。
李追遠隻能回以同樣高興的神情,在爺爺麵前表演了一下。
是的,他知道,她在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她一直還記著自己。
大年三十的這天,中午,李追遠跟著李三江去李維漢那裡先吃了團圓飯。
原本李三江是打算把李維漢崔桂英他們喊他家裡來吃年夜飯的,但寒假來了,李追遠那幾個伯伯們又把自己崽子們丟爹媽家了,家裡又開起了學堂。
李維漢也不好意思把家裡孩子都帶到李三江家去吃飯,就隻能選了這麼個折中的法子。
吃完飯領著李追遠出來時,李三江嘴裡不住地罵那幾個白眼狼。
沒直接回家,而是拐到大胡子家裡,因為這兒也在李三江名下,按理說年前得做做衛生。
潤生、陰萌已經提早來打掃了一會兒了,李三江抄起掃帚也加入其中,就連李追遠,也拿起抹布幫忙擦擦桌椅板凳。
忙活完時,已是黃昏。
李三江叉著腰,笑著埋怨道:“哎呀,這家大業大的也不是啥好事兒嘛,打掃起來也真費勁,哈哈。”…。。
最後,李三江把兩根寶塔香立在了壩子上。
這是劉姨自己做的,真要出去買,李三江還真不舍得點。
香火繚繞,潤生在旁邊猛吸了好幾口。
李三江對他揮手:“去去去,這是敬菩薩的,來年好繼續保佑你們哩。”
聽到這話,李追遠、潤生和陰萌不由一起看向前方的桃樹林。
可不是嘛,還真多虧了它保佑,保佑得大家集體沒事乾。
隻是這點腹誹也就隻能放在心底,頂天也就口頭上稍微埋怨個幾句,不能做過度的發散,畢竟不管咋樣,沒死倒出沒總歸是件好事。
年夜飯上,李三江發了紅包,除了柳玉梅外都有,畢竟要麼是自己晚輩要麼是自己工人,至於壯壯的那份,在他今早回家過年前,就已經給過了。
柳玉梅也發了壓歲錢。
然後,阿璃把收到的兩份紅包,都交給了小遠。
女孩還記得當初男孩缺錢時的樣子。
李追遠牽著阿璃的手,進了東屋,打開她的收藏箱,將四份紅包都放了進去。
晚上,大家夥圍著電視看春晚。
零點倒計時結束時,電視機裡傳來歡慶的聲音,外頭,也傳來定時的炮響。
本地人普遍沒有掐算具體月份的習慣,都是籠統地按照“過年”來算歲數。
李追遠牽著阿璃的手,站在壩子邊,看向遠處隻能依稀可見的煙花。
“阿璃,我們都大了一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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