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寧怎麼都沒想到蕭厭說翻臉就翻臉,上一刻還言笑晏晏,下一刻就要她的命。
被拽著胳膊拎起來時恍覺大禍臨頭,宋棠寧竭力想要冷靜下來。
她還不能死,她還沒讓宋家罪有應得,沒問清楚他們為什麼那麼對她。
她死死抓著車轅整個身子撕扯著疼:
“蕭督主,我沒騙您,我真的是剛剛才認出您,我以前隻在宮中見過您一麵,與您並不相熟,才會一時沒認出您身份。”
“我不是壞人,我是真的迷了路,今天是我母親冥誕,靈雲寺上下都是見過我的……”
女孩兒被拖拽著離開,不住抓著地麵求饒。
最初她還能冷靜辯解,大喊著讓他去求證,可後來大概見他冷性,漸漸崩潰嚎啕。
雨霧煞眼,瓢潑濺起亂泥。
蕭厭抬眼淡漠看著,神色疏冷疲懶。
玄色狐裘遮住冷白下顎,那眼中漫出淡淡染霜的靡色。
直到滄浪將人拖到崖邊,扯著要將她摔下去時,女孩兒身上裹滿泥漿的毳毛鬥篷掛落開來,一截紅繩突然從她頸間墜了出來。
“慢著。”
宋棠寧死死拽著手邊斷枝泣不成聲。
蕭厭微眯著眼撐傘走到崖邊,蹲身捏著她頸間紅繩用力一扯,便將那繩連帶著下麵掛著的半截斷玉握在手裡。
那玉顏色灰青,不似明玉通透,似蛇尾斬斷後形狀更是奇怪。
玉身是疏密不一的陰線,間或還摻雜著隱起的蟠虺紋。
“這玉是何處得來?”
蕭厭目光垂落,眼尾淩厲刺人。
棠寧淚眼朦朧:“我……我自小就戴著…”
蕭厭眯眼:“自小?”
棠寧哭得鼻眼通紅,見過男人狠辣後不敢說謊:
“我小時候這玉就掛在我頸上,阿娘說是對我很好的一個姨母送給我的,她說這是她最珍貴的遺物,讓我貼身戴著,還叮囑我不能交給任何人。”
手中斷枝在雨中搖晃,她哭得一塌糊塗,
“我……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相信我……我…”
啊!!
斷木支撐不住,攸地朝下掉落,宋棠寧整個人尖叫著墜了下去。
就當她以為自己死定了時,卻被一隻大手抓住胳膊拎了上來。
身子跌進染了霜寒的懷裡,有人掐著她下巴。
蕭厭仔細瞧著手裡那張滿是泥漿混著血的臉,腦子裡卻是很久以前,那跟在他屁股後麵,圓乎乎胖嘟嘟,跟隻湯團粉子似的又嬌又軟的小孩兒模樣。
“怎的,這麼醜了?”
宋棠寧被掐得臉生疼,渾身泥水混著血腥嗆得她喘不過氣。
身前的人漆發如雲,狐裘連毛邊都沒濕,她卻狼狽得像是連毛都沒褪,被人摁在水裡翻滾了幾次的落湯雞。
險死還生的驚恐,重生後來不及慶幸的惶惶,還有上一世受儘委屈被絞死的不甘和恐懼,都在蕭厭滿是嫌棄的一句“醜”後再也壓抑不住。
死就死,憑什麼要說她醜?!
她眼中徹底紅了,一把推開蕭厭,
“我醜怎麼了,我醜吃你家米糧了,我醜想要礙你眼了?”
棠寧怒吼,“我隻是誤入這裡,我隻不過是走錯了路而已……”
“你權傾朝野殺人如取樂,你隨便就能定人生死,可是我從來都沒有得罪過你,你不想救我任我摔下去死了就好,為什麼要救我起來又把我推下去,為什麼要一再地戲弄我……”
“我做錯了什麼……”
“我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