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修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外間的消息,驟然聽到那“宋小娘子”幾字時,隻覺恍如隔世。
棠寧……
成了宜陽縣主?
他微垂著眼簾看著自己枯槁乾癟的手,神色不由仲怔。
宋家滿門入獄之後,他先是被人帶進了刑司嚴刑拷問,後來又被扔進了詔獄,往日的玉台公子如今瘦骨嶙峋,臟汙的囚衣空蕩蕩地掛在身上,露出的手腕幾乎能瞧見浮起的青筋。
他原本如玉溫潤的臉上消瘦蒼白,寬厚溫和的眼中像是染上的暮靄沉色,雖然不至於醜陋,卻再無半點芝蘭玉樹。
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獄之中,那昏暗搖曳著的光影,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宋瑾修,他已不再是從前。
從最初盼著有人來看看他,盼著人有人與他說說外麵的事情,盼著能夠出去,可是一日日過去,牢門始終沒有開過,也沒有人來看過他半眼。
宋家那些族親,宋棠寧,昔日那些好友,誰都沒來。
那些獄卒的話不僅宋瑾修聽到了,旁邊監室裡的人也聽了個清楚。
“阿兄,是宋棠寧!”
宋姝蘭趴在牢門前,睜大了眼滿是怨恨。
明明宋棠寧才是名正言順的宋氏女,明明她才是享受了宋家十餘年富貴高高在上的宋家女郎,她隻不過才進宋家半年而已。
憑什麼她在牢中受苦,宋棠寧居然能在外間逍遙,她竟然還被封為了縣主?!
宋姝蘭哭聲道:“她怎麼能成縣主,她怎麼能……她定是拿著宋家當了踏腳石,出賣了阿兄和父親討好了陛下,她怎麼能這麼惡毒…”
“她惡毒?她要是有你一半惡毒,當初你怎能進得了宋家,她要是有你心思城府算計與人,也不會被你逼得跟宋家反目,早將你大卸八塊,還由得你胡說八道?”
對麵的暗牢裡傳出嘶啞聲音,陸執年倚在牢門上滿目嘲諷。
“不過你喚宋鴻父親?他認你了嗎,宋家滿門怕是都將你當成了災星,不過是個來曆不明的孽種,這聲父兄倒是叫的順口。”
宋姝蘭滿眼難以置信抬頭:“你……你怎能這麼說我……”
“我說錯了?自打你出現,宋家可曾得過半點好?不過說你災星倒也不對,你這種滿心算計的賤人,克父克母克族親,天煞孤星也不過如此。”陸執年嘴巴惡毒。
“陸哥哥……”
宋姝蘭臉色慘白,掛著淚搖搖欲墜,隻還沒來得及如往日一般落淚低泣,陸執年就猛地動怒。
“閉嘴,誰是你哥哥!”他滿眼寒霜:“我陸家可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女娘,見著個人便與人攀親。”
宋姝蘭身子一抖:“陸哥哥……”
“我讓你閉嘴!”
陸執年不知道被觸碰到了什麼禁忌,臉上怒色之中染著猙獰:“誰準你這麼叫我?你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外室女,是個不知廉恥攀附高枝的賤人。”
“這是棠寧的稱呼,隻有棠寧能這般喚我,你算是什麼東西?!”
他挨了杖責,後背浸著血,整個人就像是被抽走精氣神,比之宋瑾修好不到哪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