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還是第一次聽人提起大魏之外的那些地方,而且北陵的事情對她來說雖然遙遠,可這種權術博弈卻讓她聽的津津有味。
傅來慶卻是早知道北陵的國師,忍不住就道:“一個屢戰屢敗,還斷了胳膊的人,舅爺爺怎麼讓他來給縣主當山長?”
“你知道什麼!”曹德江皺眉嗬斥:“誰說他敗了就不配?”
他說完後看向宋棠寧沉聲道:“縣主可知道,老夫為何讓你請他?”
棠寧垂眼細想了片刻,才有些遲疑著開口:“是因為施長安輸的並非是能力,而是時事,他雖然沒能奈何得了夏侯令,可是夏侯令身為北陵朝國師,借的是整個北陵朝的勢才能壓得住他。”
“施長安能夠屢屢出入北陵皇都,朝著一國國師動手,卻還能全身而退,哪怕最後丟了一條胳膊,他也絕對是個很有能耐的人。”
就比如是大魏京城,一個人想要對付權傾朝野的蕭厭,能活著幾進幾出最後還能安然保命的,怎會沒有能耐?
曹德江目露讚賞:“縣主說的不錯,施長安在北境邊軍的時候,就曾設計坑殺北陵兩萬先鋒,後來幾次入北陵境內,都是鬨的北陵皇都天翻地覆,兩年前他借北陵萬鵠一族之手,隻差一絲就廢了北陵汗王,雖然最後敗了,卻也讓老汗王身死,幾位皇子爭權打得不可開交。”
“曹公是說,兩年前北陵突然內亂是因他而起?”蕭厭在旁開口。
曹德江點頭:“沒錯。”
他麵上露出些可惜,北陵算得上是魏朝心腹大患,如果真能讓施長安成功了,北陵早就亂成一團,大魏或還能占些便宜。
隻可惜施長安到底隻有一人。
曹德江歎了一聲:“他這人很獨,也不願借外力,可人力終有窮,那一次施長安再回來時斷了一臂,一夜白頭,打那之後就再也沒去過北陵,隻留在濮姚那邊當了個教書先生,我聽聞縣主書院缺位山長時,第一時間便想起了此人。”
“他前幾日曾來信說要入京一趟,縣主若是有意,老夫可以安排讓你們見上一麵,隻不過他脾氣有些古怪,且也難以用利益打動,能不能請得動他就全看你自己了。”
棠寧卻沒有因為曹德江這番話就生退卻之心,她對於書院的野心很大,絕不是僅僅局限於這大魏京城,可是她年少稚嫩,無論經曆還是學識都難以服眾。
在她成長起來之前,書院需要一位足夠有能力有魄力的人來幫她“掌舵”。
蕭厭的身份讓他不能插手書院太多,否則安帝和朝中那些原本幫襯的清流朝臣都會覺得不安,而曹德江口中這位施長安,無論能力、手段,都是目前來說最為合適的人。
她自然是要親自去見一見。
棠寧連忙說道:“曹公能幫忙牽線,讓我跟那位施先生見上一麵,棠寧已是感激不儘,至於旁的事情,我會親自去跟施先生談,定會竭儘全力將人留在書院。”
曹德江笑道:“那好,等他入京,我派人告知於你。”
“多謝曹公。”
“那書院籌建的如何了?”
“已經開始修院舍了……”
棠寧低聲跟曹德江說著書院那邊的進度,聽他詢問一些事情時,也是認真回答著。
曹德江原本隻是閒聊幾句,可瞧著小女娘進退有度,又頗有分寸的樣子,便問了些書院建成後的事情,其中存了故意考校和為難的心思。
可棠寧未曾回避,反而大方地回答,遇到一些先前未曾想過的事情,也會在認真思量之後將自己的想法告知,然後再神色恭謹地請教曹德江的看法。
蕭厭坐在一旁安靜聽著二人你來我往,看著小姑娘眉目飛揚自信,與曹德江亦能從容交談,那雙眼不見往日怯弱,反像是灑了一層光耀眼生輝,而曹德江也是難掩讚賞之色。
他心中生出些隱秘的自豪感來,垂頭將泡在水中的手收回時,旁邊就遞過來一方帕子。
蕭厭抬眸,就見小姑娘朝他露齒一笑,然後扭頭繼續跟曹德江說話。
他拿著帕子心口塌陷的越深了些,喉間低笑了笑,將帕子覆在手上輕擦了擦,然後慢條斯理地折好塞回袖子裡,再抬眼看向不遠處滿是愛慕瞧著他家小海棠的傅家狗崽子時,突然就心平氣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