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安出了棠府之後,心頭那怒氣被外頭熾熱的風一吹,腦子清醒過來時人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他低頭瞧著自己掌心被掐出的紅痕忍不住皺眉,他不該這般易怒的。
“二郎君,事情可還順利?”跟隨而來的,是陸崇遠的心腹,名叫朔善。
朔善並非陸家人,而是陸崇遠年少時從獸場撿回來的孤兒,後來幾十年便一直跟在陸崇遠身邊,對他忠心耿耿,這些年也一直在幫著陸家做一些暗地裡的事情,陸家受困,陸欽流放,加之陸肇問斬在即,陸崇遠才將朔善召回了京城。
陸九安是知道朔善身份,對他態度很是恭敬:“蕭厭應該是真的受了重傷。”
“那閹人慣會作戲。”朔善道。
陸九安搖搖頭:“他就算作戲,也不可能瞞得過左太醫。”
孫太醫曾跟榮國夫人有些交集,他或許會幫著蕭厭遮掩,可是左太醫是他們陸家的人,他斷然不會幫著蕭厭作戲。
“左太醫替他看過,說他脈象虛孱,臟腑受損,須得臥床靜養,而且方才我留意過蕭厭情況,他與人說話時中氣不足,麵無血色,而且從我進去到我離開,哪怕動怒之時他也未曾挪動過半分。”
陸九安跟其他陸家子嗣不一樣,陸崇遠有意讓他成為暗棋,接管陸家手中暗網,他自然是學過武的,所以他很清楚臟腑受損的人會是什麼模樣。
“善叔,蕭厭的傷應當是真的,否則也瞞不過陛下。”
朔善聞言臉色陰沉:“原還想著他若作假,多少能找補一些,可沒想到這閹人為了算計二爺,竟真能豁得出去!”
陸九安神色也不怎麼好,他握了握拳頭,隱在袖中的掌心有些刺疼。
“蕭厭的事怕是抓住不住錯漏,陛下眼下對他正虧欠著,明知他休養月餘無暇顧及其他,卻絲毫沒有拿走他手中黑甲衛兵權的意思,而且還想要將京郊四營的調動之權也給了他,要不是梁太師和其他幾家竭力攔著,怕是蕭厭還能借這次救駕更上一層。”
“如今雖然攔住了他得兵權,可是陛下對他補償之心更甚,咱們想要動他怕是不易,稍有差錯便會引得陛下憶起這次行刺之事,到時候恐還會得不償失。”
陸九安緩聲說話時,眼底滿是暗沉之色:“而且不止是蕭厭,那個宋棠寧,我們也一直都小瞧了她,原以為她隻是蕭厭手中對付陸家的刀,可今日才知道先前陸家幾次吃虧估計都有她手筆。”
朔善聞言皺眉:“宋棠寧?”
陸九安沉聲道:“她非尋常女子,心思深沉,狡猾至極,而且她身上有幾分蕭厭的影子。”
言行看似溫順,實則睚眥必報,與人對敵時更是毫厘必究,明明不過及笄的年紀,算計人心卻已手到擒來,與其說她是蕭厭手中的刀,倒不如說她跟蕭厭一樣都是對陸家懷有惡意的利刃。
稍有不慎,便會讓得陸家頭破血流。
“我先前以為父親是因蕭厭才會動手,可如今想來,問題恐怕出在那宋棠寧身上。”
朔善聽著陸九安的話神色陰沉下來:“可要我……”
他臉上劃過抹殺意,話語未儘,意思卻明顯。
動不了蕭厭,可殺一個小女娘卻不是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