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來抬眼看著蕭厭說道:“不過劉統領到底是在蕭督主這裡受了委屈,離開聖前時記恨雜家今早多嘴,對雜家不假辭色,雜家與他致歉未曾理會,還當著眾人麵甩臉離開。”
“他是禁軍統領,雜家吃罪不起,心中惶惶之下,央求陛下讓雜家去跟劉統領賠個罪。”
“誰想陛下仁慈,惦記奴才多年儘心伺候之情,免了此事不說,還體貼劉統領有傷在身,恐有行事不便之處,便讓雜家走一趟積雲巷,讓蕭督主幫劉統領查探平山王虛實,儘快擒拿陸九安歸案。”
棠寧坐在屏風後麵,聽著馮來的話神色變了變。
蕭厭對上馮來那張和氣謙遜的臉,也是眸色變深。
馮來是什麼人,安帝近隨,內宮總管,他伺候安帝多年,無論內裡有多謙卑,在外時代表的就是安帝的顏麵。
他的身份注定他與其他宮內官宦不同,安帝可以隨時打罵訓斥,可是旁人卻半點不行,所謂天子門前狗也高貴,劉童恩當眾為難他,對他不假辭色,甚至還讓馮來這個聖前之人滿心害怕朝著他低頭致歉。
安帝會怎麼想?
他不會以為劉童恩是對馮來不滿,隻會覺得他居功自傲,無視聖駕,仗著皇帝的信任和看重連聖前之人都不放在眼裡。
安帝喜歡的是聽話的人,重用劉童恩將最重要的底牌給他,也隻是想要一個順從聽話的傀儡,而非是有自己心思瘸了乖馴的精明之人。
劉童恩之前那些“頂撞”本就已經讓安帝心生不滿,再有馮來這番不著痕跡的眼藥。
難怪安帝會突然將陸九安和平山王的事情交給他來辦,這是在借此事警告劉童恩。
蕭厭想明白了關鍵,忍不住開口:“馮公公這手離間計,用的是爐火純青。”
馮來謙虛:“不及蕭督主,雜家出宮時遇到了虞副統領,聽聞他跟劉統領起了爭執。”
“蕭督主隻去了一趟禁苑,就讓陛下倚重的二位大人險些翻了臉,雜家不過是能在聖前隨口幾句。”
蕭厭垂眸,就隻是隨口這幾句,有時候就能力挽狂瀾,他看著馮來整正色:“馮公公特地出宮,想必不隻是為了跟本督說這些,你有話不妨直言。”
都是聰明人,彼此知根底。
馮來神色平靜:“雜家隻想問蕭督主一句話。”
“你先前曾說你在朝中所為是想替自己謀一條後路,雜家深知內監不易才成全你,可你先是與皇後母子暗中往來,後又捧著二皇子分裂世家讓其內亂。”
“四皇子死了,二皇子廢了,皇後也葬身冷宮,就連陸家都亡於你手。”
“朝中局麵被你攪亂,可你卻沒謀半點好處,所謂退路恐怕也全都是托詞。”
最初時,馮來隻以為蕭厭貪權,對付陸家和其他世家隻是因為要討好安帝,他順著聖意行事,才能得安帝寵信大權在握。
可是後來馮來卻漸漸發現,朝中局勢分明是蕭厭一手主導。
安帝跟世家之間牽扯頗深,在蕭厭入朝之前,皇權和世家之間本有默契平衡,安帝厭惡世家卻隻想打壓。
是蕭厭一手打破了這平衡,讓陛下與世家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麵,更逼著陛下鏟除與他關係最深的陸家。
馮來神色莫測:“蕭督主離京到底去了何處,雜家不想知道,雜家隻盼蕭督主一句實話,你到底想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