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變之後,賀家之子未死,捅出二十年前賑災舊案,安帝於朝堂出爾反爾被眾臣所逼下旨冊封太子,還有榮江被焚,南地官場混亂,包括當年賣官鬻爵,樁樁件件都震驚世人。
太子替安帝書寫的“罪己詔”次日就被詔告京中,隨後又謄抄無數份源源不斷送發各地州府縣衙張貼。
京中這邊,蕭厭命人將奚衛方的“口供”送交梁廣義之後不到三日,原本咬死了不認的奚衛方就突然說要見他。
刑司裡,蕭厭站在奚衛方身前,對麵的奚衛方並沒受太多酷刑,甚至連那日赴宴的官袍都未褪下,隻有些狼狽抬頭。
“蕭督主好手段,連梁太師也能為了你出頭,隻是老夫已經年邁,又致仕在即,蕭督主已經大權在握,何必要趕儘殺絕……”
“你叫本督過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奚衛方對上他眉宇間冷然,沉默下來,片刻後才道:“自然不是,我隻是想與蕭督主做個交易。”
蕭厭挑眉。
奚衛方看著他:“二十年南地的事情我的確知曉,賀家謀逆的案子我也知道,我雖有錯,卻隻錯在太過貪心被陸家收買,對南地官員調派一事睜隻眼閉隻眼,可無論是賀文琢的死還是賀家滅族,我都沒插手半點。”
“陸家身為罪魁,蕭督主尚且能饒他們旁支,我隻求蕭督主能高抬貴手饒奚家血脈,我願將我所知一切全數招認,絕無保留。”
蕭厭坐在椅子上看著與他講條件的奚衛方,伸手斜支著側臉,神色莫測。
“隻是縱容,毫無插手?”
他扭頭看向一旁:“縉雲。”
縉雲拿著厚厚一遝東西上前,隨意翻了兩頁,就直接開口。
“武安六年,洛河王謀逆,太祖南下親征,驍營副將奚衛方與人宴飲意外遺失行軍路圖,險害先鋒一萬三千人喪身關寧府,被太祖下令罷免官職,陣前杖責五十,時逢陸家嫡次子陸崇遠相救,才免去軍營苦役,戴罪立功得以重入軍中。”
“武安十二年,陸家家主亡故,長子陸崇煥本該接管陸家,卻於歸京途中死於安青山匪患,而當時因軍功得以升遷的護都長將奚衛方,恰巧鎮守安青山附近的屯興關,事後,陸崇遠接管陸家,次年,奚衛方調回京城,入兵部。”
“武安十六年,亡妻數年的奚衛方突得莫氏嫡女青眼,與同樣迎娶莫家嫡女的梁廣義成為連襟,得梁氏扶持於兵部平步青雲,短短三年便坐上侍郎之位,表麵反哺梁家與梁廣義關係莫逆,暗中卻扶持陸家一係之人立足軍中。”
“武安二十三年,南地水患,太子奉命與賀文琢一同南下賑災,兵部左侍郎奚衛方力主臨遠伯柳崗、戶部侍郎嶽洪昌隨同賑災,後官船沉鑿,嶽洪昌反口攀咬太子,致使太子名聲蒙塵。”
“而後奚衛方書信屯興關舊部,令其帶人冒充賊匪亂民,引南地暴亂,亂局之中臨遠伯柳崗為護太子慘死……”
縉雲翻了翻手中的冊子,瞧著臉色慘白的奚衛方。
“奚尚書,還要我繼續說嗎?”
奚衛方老臉之上不剩半點方才談條件的冷靜,他嘴唇顫抖,額上全是冷汗,看向蕭厭時眼神更是驚懼。
“你……你怎麼……”
“你是想問,本督怎麼知道這些?”
蕭厭見滿臉瑟縮的奚衛方,神情淡漠:“本督查陸家已有多年,對陸崇遠的事情不說了如指掌,卻也知道十之七八。”
“你跟陸家表麵是無交集,與麵上是陸家親信、實則被陸皇後收買的兵部侍郎侯瑞甚至頗有嫌隙,可縱觀你多年為官之路,幾次凶險幾近喪命,後來突然升遷乃至調派回京都有陸家的影子。”